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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半個月的白米粥。一根榨菜,一根蘿蔔乾。
我是因為嘴唇破了,他是因為鑿齒牙疼。
每當我抖索著灑滿藥的嘴唇——忘了說了,郎中給我換藥了,換成一種很詭異的黑紫色——對商清珏痛訴他大哥的種種不人道之事的時候,商清珏總會掩面轉過頭去。
我問他:“你什麼意思?為你大哥抱不平?”
“不。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臉色?”
“黃色啊。”
商陸喝白粥,喝得白裡透紅;我喝白粥,喝得面帶菜色。
為此我少沒向商陸抗議,我對他說:“我是不吃肉會死人,只有吃肉,才能讓我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商陸!讓我們一起來吃肉!現在就出發,去追趕太陽!”
當時商陸看我的眼神我覺得我一定會沒齒難忘。
轉回來,我對商清珏說:“黃色啊。”
“黃色的臉黑色的嘴,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一隻馬蜂啊!”
他拍案疾走,像是多留一會兒就會被我蜇一般。
我和愛美的商清珏不同。這種程度的話打擊不了我。但是我很想打擊商陸。
當時我被商陸咬破嘴唇,說起話來嘴巴不利索,漏風噴口水,吵架吵不過他。所以我想出了一個很妙的辦法來刺激他。
那天商陸鑿齒完了以後,被郎中一劑麻沸散放倒了。我就瞞著他問郎中把他鑿下來的牙齒要來,清洗乾淨,鑽了一個洞,用一根紅線套了,吊在脖子上晃盪。
古人曾用黑狗牙齒辟邪,我覺得,商陸的牙能夠誅仙弒魔。
那幾天我格外勤快,晃著他的小白牙頻繁出現在商陸面前。
書房、花園、堂屋、亭子、水榭。
這個小白牙的殺傷力絕對超過唇槍舌戰。為此商陸的痊癒期又往後延了很久,郎中說是因為氣血上湧。
後來商陸忍不住了,他堅決要求郎中重點關注我,儘快治好我的嘴唇,他寧可聽我冷嘲熱諷惡毒詛咒,也不願再看到他的小白牙了。
這一回是我最後一次吊著他的小白牙去他面前了。商陸在喝茶,我不客氣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把小白牙取了下來。
他斜眼看我:“你不掛了?”
“不掛了。”我說,“你的牙太霸氣,街口那隻旺財最近都不和我玩了——等到中元節再掛。”
他氣結,半晌若無其事,問:“你嘴好了?”
“好了啊。”我清清喉嚨,“我給你來一段利索的。”
“商陸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了商陸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了商陸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了!”
小的時候父皇培養我學琴,學琴的時候需要唱幾句,聽過我唱歌的人都誇我音色很特別。
所以大半個王府都聽到了。我親眼見著好幾個愛慕商陸的婢女花容失色,“砰”,你看,又打碎了一個花瓶。
商陸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臉不紅心不跳:“少了一顆牙的男人,怎麼能算完整呢。”
他冷笑一聲,忽然站起來,四處轉了一圈。
我們所處的是商府較偏的一個小花園。老管家深明大義,開源節流,把這個花園弄成了一個趣味盎然的菜園。
菜園裡有什麼?絲瓜、黃瓜、南瓜、茄子、蘿蔔。
我看到商陸弄了把鐵鍬扒拉,然後扒出一個脫水的空心蘿蔔。
他把這個乾癟的蘿蔔送到我面前來晃動:“你要再敢說,今晚上你就是這個樣子!”
脫水……我一個寒顫,誠懇地看他:“我不說了。”
可是那晚上,我還是變成了一個脫水的空心蘿蔔。我艱難地推開他在我身上亂動的手,破口大罵:“商陸,你說話不算話!”
他像一隻吃飽喝足的大貓,眯起眼睛來:“難道你認為自己是蘿蔔?難道你不認為自己是一隻土豆嗎?”
我倒在床上,血濺三尺。
那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我大概就和商陸這樣過下去了。我裝作三年前的事我忘卻了,他裝作三年前的事沒有發生過,我們粉飾太平演這場戲,也許一演就是一輩子。
可我還是太過僥倖。
後來我才知道,再小的疙瘩和種子,總有一天也會破土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我翻了翻日曆,明天是個好日子。宜嫁娶、宜耕作、宜動土、宜搬遷,我父皇曾說:“小茴是天上神仙送給朕的,小茴你看,你的生辰,萬事皆宜。”
是的,明天是我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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