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部分(第1/4 頁)
這一役,乃燕王起兵三年來,兵敗未有如此之慘者。
第七章 始知相憶深
建文三年,正月初一。東昌大捷傳至朝廷。建文帝,率領群臣告天地宗廟,於奉天殿受百官朝賀。
奉天門內外,旌旗蔽日,儀仗林立,鞭炮、鼓樂齊鳴,百官俯伏跪拜,山呼萬歲之聲,此起彼伏。遂,祭享天廟,行賀典,原先為緩燕師而罷免的齊泰、黃子澄,也俱官復原職。
一時間,朝廷上下,一派喜氣洋洋。
正月十六,燕軍,終,師還北平。
正月二十,燕王,在其大明殿內召集軍中諸將,檢討東昌之敗。
偌大的殿堂之內,密匝匝,跪了一地的將領。諸將,以東昌無功,紛紛向其免冠頓首請罪。
看著匍匐在地的大小將校,燕王一一親扶起。一面請大家都復冠還坐,一面向諸人道:“其失在予(我),非爾等所致。”
“予以爾等皆心膂(意:親信得力之之士,驍勇善戰,愛惜才難,每有小過,略而不問。譬如父母養子,驕愛過之,縱其所為,久則不聽父母之命,此豈子之罪哉?”頓了頓,語氣中,復加了些語氣,沉聲道:“爾等,但勉圖後功,若復踵前轍,雖欲私宥(意:饒恕),公法難原,天地神明,亦所不容矣!”
一面說,一面環顧殿內諸人。語調,雖仍是平和,卻不怒自威,復,帶著愛惜的迴護之意。
道衍,默然立於列前,看著自個面前的主帥。
連日的征戰,讓他的容顏之上,也添了不少的風霜之色。但,一副堅毅隱忍的氣度,卻愈發凸顯,落落在舉止間溢位。那一份霸氣和天縱之氣,比之先前,則,愈加呼之欲出。
危難中,始見真英雄。雖敗,卻不失其志,更不遷責於人,自省且大智。竟將東昌之敗,歸結於己身,責己督察不嚴,導致眾人驕縱過甚,才致大敗。此一人,憑此一事,其心機韜略,已是千萬人中之真龍。
只聽他再嘆息一聲道:“勝負固兵家常事,今勝負亦相當,未至大失。本王,所恨者,失張玉耳。艱難之際,喪此良輔,吾至今寢不貼席,食不咽也。”
話音甫落,緩步,步至大將朱能的跟前,用力拍一下眼前之人的肩背。再負手,趨至殿門之前,仰首望向碧洗一般的天際,良久,不再言語。
身後,朱能,竟再也忍不住,七尺的男兒,疆場上都不曾眨下眼,此刻,竟拋灑出一腔男兒赤膽效死的熱淚。其餘諸人,也都重重抹下臉,在他身後齊齊跪倒,伏首抱拳道:“燕王,今東昌雖敗,我等,誓死惟願追隨燕王,勵精圖治,以期大舉!”
能夠在失敗中保全銳氣,懂得於失利時收攏人心,使其為之效死。天下間,無如燕王而已。
二月初七,燕王命僧人修佛會,祭奠陣亡將士。並親臨佛會,親自唸了自己所寫的祭文。
祭畢,猶言道:“奸惡集兵,橫加戕害,圖危宗祀。予不得已起兵救禍,爾等,皆攄忠秉義,誓同死生,以報我皇考之恩。今爾等奮力戰鬥,為我而死,吾恨不與偕。然豈愛此生,所以猶存視息者,以奸惡未除,大仇未報故也。不忍使宗社陵夷。令爾等憤悒於地下,興言痛悼,迫切予心。”
言罷,竟將身上所穿的外袍脫下,命人當眾以火焚之。以袍衫,代己肉身,焚以祭奠陣亡將士之靈。
其情,何其深重?其意,何其深重?
他,乃皇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諸將豈敢受之?許多人,一面哭著,一面欲上前攔阻。
燕王,僅著了一身素服,眉目間,因著累日的征伐,已愈發清減深邃了許多。長身立於陣前,向諸將及眾人道:“將士於予,情意深厚,予豈能忘?吾焚此以示同生死。死者有知,鑑予此意。”一言既出,男兒的眼眸中,也有堅忍的紅絲,強抑著,不出。
諸將士,齊聲悲哭不止。觀者,無不感動。
佇列之中,那些陣亡將士的家屬,也禁不住隨之灑淚,紛紛請求從徵自效。
“人生百年,終必有死,而得人主哭祭如此,夫復何憾!我等當努力,上報國家,下為死者雪冤。”
原本莊嚴肅穆的祭場,演變為一派激越振奮的氣氛,原先沉重無比的祭祀,竟成了又一次誓師集會。
二月春風,直似剪刀,但,太液池畔的楊柳,卻,如期發出了新芽。
軒窗之前的條案上,那一隻深瓶內,觸目所及,是幾枝如此清新的春意。綠色,尚顯淺淡,一如,她日常上身的綠羅裙。
這一次,經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