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1/4 頁)
張八娘見孃親要與她撐腰,膽氣壯了些,又道:“表哥總藉口到朋友家讀書,鑽到勾欄院裡去,娘你管管他。”
方氏暗自苦笑,那是方家的兒子,方睿與王氏都不管,她哪裡來的資格。她嘆了口氣,道:“讀書人都愛逛勾欄,也不止你表哥一個,只要他不胡亂朝家裡領人就好,你也要學著忍耐些。”
張八娘愣了愣,低頭不語,過了會子,突然問道:“娘,表哥是讀書人,愛逛勾欄,舅舅是進士,也愛逛勾欄,那我爹也是讀書人呀,他是不是也愛……”
方氏惱了,拍了拍桌子,打斷她道:“為人子女,豈可言父翁之過。”
張八娘被斥,慌忙垂下頭去,卻不曉得,方氏哪裡是責她,不過是被戳中了痛處,本能反應而已。
方氏瞧她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又自責起來,閨女在婆家已是受了委屈,自己怎能讓她回孃家來還遭責備,遂握了張八孃的手,好生安慰了她幾句,同她閒話半日,待得吃過晚飯,又親自送她回昔日閨房去歇息。
林依正坐在桌邊等她,見她進來,忙倒茶遞社糕,道:“桌上沒見你吃幾口,餓不餓,且吃塊點心。”
張八娘搖了搖頭,在桌邊默默坐了一會兒,突然摟著她痛哭起來,道:“表哥心裡沒有我呀。”林依已聽說了她在婆家受的委屈,再瞧她身上,比未出閣前瘦了許多,就也也忍不住地掉眼淚,嘆道:“你心裡沒他,他心裡沒你,當初為何偏偏又要湊成一家人。”
張八孃的一雙眼,已哭得又紅又腫似個桃子,道:“爹本來還是反對這門親事的,但娘卻執意要‘還娘女’,後來舅舅又高中了進士,爹拗不過娘,就同意了。”
林依聽她嘴裡除了張梁就是方氏,便問:“你自己的意思呢?”
張八娘苦笑道:“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爹雖來問過我的意思,但我又怎好意思說個不字。”
林依不能理解,這個“不”字,怎地就不好意思講出口,難道就為了一個“難以啟口”,便將一輩子的幸福賭上了?不過事已至此,再講這些也無用,她為著張八娘往後的日子,試探著出主意道:“八娘,所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你既與方正倫過不到一處去,何不趁著還沒孩子,和離算了?”
張八娘唬了一跳,慌道:“你怎能講出這樣的話來,他家既沒打我,又沒餓我,好端端的,和離作甚麼。”
這是迫於規矩,還是性子所拘?林依見了她這反應,雖極同情她,卻也再無話可說,只能暗自嘆息兩聲,打了水來與她洗過腳,寬衣睡了。
'正文 第十八章懷恨在心'
第二日,張八娘起來時,林依已坐在桌邊纏毽子了,她走過去,取了個已做成的瞧了瞧,笑贊:“手藝不錯,哪裡來的雞毛?”
林依笑道:“還不是託你的洪福,二夫人聽說你要回來,特特宰了兩隻雞,讓我有機會蒐羅了幾根來,準備做幾個毽子拿去賣。”
張八娘朝桌上看了看,道:“這才三個,太少了,賣不了幾個錢,我聽他們說,城裡那些酒樓、分茶酒店的後廚,每日倒掉好些雞毛哩,你何不與二哥說說,叫他給後廚的幫工幾個錢,讓他們把雞毛給你留著,隔幾天去取一回,正好二哥就在城裡上學,順路的事,極便宜的。”
林依眼一亮,這主意委實不錯,但她仔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張仲微學業要緊,老讓他為這些小事跑來跑去不大好,再說他是個讀書人,叫他揹著大包雞毛穿過大街小巷,不說別個怎麼看他,就是她自己,都看不過眼。
“還是等我自個兒尋了機會,再去城裡收罷。”林依謝過張八孃的好主意,站起身來,同以前一樣,牽著她的手,一同去堂屋吃早飯。
吃罷早飯,方家來了人,催張八娘歸家,張老太爺氣極,站在地壩破口大罵:“你們方家欺人太甚,昨日秋社不讓方正倫跟著來,今日卻記得使人來催。”
“你們方家”,不就是方氏的孃家,她又羞又氣,辯也不敢辯一句,叫任嬸去張老太爺面前知會了一聲,帶著張八娘匆匆趕回孃家討說法去了。
林依對方氏孃家之行,充滿了期望,任嬸楊嬸卻都不看好,事實證明,後者是對的,王氏根本不賣方氏的帳,方睿又似個縮頭烏龜躲著不見出來,方正倫則是隻聽孃親的話,其他一概不管,方氏吃了一肚子的氣回來,不敢去見張老太爺,只躲在屋裡拿銀姐撒氣,一道茶水換了十遍,還是嫌冷嫌燙,折騰得銀姐滿腹怨言,又不敢講出來,只恨謀不到耗子藥,丟進茶盞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