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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必要,既然捕風捉影的事,何必此地無銀呢,白白讓人笑話了去。”他看重的只是孩子,不是春曉這胎落得是否冤枉,這倒教寶琪無法說清了。
寶琪沒聽出這層意思,只道他一昧指責自己,辯白中帶有點賭氣的意味,“都沒驗過身,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就賴到我頭上!退一萬步講,能生兒子又怎麼樣,她就是個下人,我犯得著這麼大動干戈嗎?”
死一般地沉寂,夜是這樣的靜,房簷上的積水一滴滴打在廊下的碎瓦上,房頂上一叢毛毛草隨夜風蕩著,影住了月亮。
“是啊,區區一個下人,一個通房丫頭,她消受不了這麼大的福氣,落胎反倒順了大夥兒的心,可是福晉,你別忘了,”他起身將鶴氅披在身上,冷冷道,“你的男人也是下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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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五 。。。
出京師向北,遠望那些影綽的山形漸漸靠近了,猶如萍水相逢的路人,慢慢成了相依相傍的同道。皇帝向熱河離宮行進的隊伍迤邐蜿蜒,浩浩湯湯,漸次被山峽擠成狹長的一條。扇兒向轎棚外探出頭來,大隊伍正在向西轉彎,仍是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像條鑲在嵌縫中的綵帶。扇兒想起打仗,康熙三十五年和準噶爾打,不知是否就是這樣雄赳赳地出關,只是那時的隊伍像一支利劍,掀起灰突突的塵沙和狼煙,今天卻像觀音淨瓶裡的柳枝。
進山深了,隊伍不知不覺停住,也不知為何。佇列拉得太長,像條快僵死的遊蟲,一根筋從頭腦向尾慢慢抖去,連訊息傳過來都是滯後且添油加醋的,半晌才知道,好像皇上到了驛站,要下來歇著。
扇兒坐在最後的幾輛轎棚馬車上,坐的都是侍女,有宮裡的,也有王公府中的,幾乎都是近身侍從,所以高傲,在一起也要比比誰的主子橫。她不認得幾個,認得也不見得碰上。只有九福晉的丫頭雁庭奔過來狠掐她的臉蛋,“真瓷實。”
雁庭原本叫玉庭,因為瑞玉嫁過來要避諱才改的,據說那一年九爺讓很多下人都改了名字,叫玉的女孩兒原本就多。不過九爺自己很少叫福晉的閨名,總是喊她“九奶奶”,親近而帶點痞氣。改作雁庭,大概是因為她嗓門高得像秋鴻,辦事果斷麻利,倒不像九福晉的風格。扇兒覺得主子和丫頭的關係就像母女,母親強勢女兒便弱些,母親弱勢女兒就強些,是此消彼長的。她小時候,寶琪總是嫌她肉,總是捱罵,以為就要被趕走,寶琪卻並沒有換掉她,最終還帶她陪嫁。
“趁著歇息,你回車裡多加件衣裳去,越進山越冷了。”雁庭捏捏她的袖子,覺得實在是單薄。
“不急。”扇兒覺得雁庭特意跑來跟自己說話,這個時候離開是怠慢了。
“聽說你們福晉沒跟來,沒成想你卻來了。”
扇兒有點窘,這話說得好像她不該來。她的確不該來,來了卻是秉著一種諱莫如深的目的,所以窘了。她應承著,卻沒解釋,知道對方帶著一種窺探的意圖,想拉開她的話匣子,主子們的秘密是奴才們最容易撈到的好處,但扇兒不喜歡拿出來分享,總覺得這是一種背叛。寶琪便是看中了她的厚道、口風緊,才讓她來的。寶琪跟胤禩又鬧僵了,她一定不肯來,要給胤禩面子上難堪,而秋獮最少月餘,她怕胤禩趁機來個以彼之道還諸彼身,便安插扇兒當細作。扇兒想這又是何苦,倘若貝勒爺想要哪個女人,她又能怎樣呢?總不能讓寶琪賜一把尚方寶劍將其斬殺於臥榻之側吧。她覺得福晉這回著實被傷得不輕,不過頭腦反而更清醒,似乎得到寵愛的女人才容易變傻
1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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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春曉小產了哦。”雁庭又做進攻。
“不可亂說的,御醫都說不清楚。”
雁庭鼻中哼出不屑的資訊,倒不是嘲弄八爺府的欲蓋彌彰,只是怨扇兒不說實話。她曾給扇兒抖落九爺府的秘密,扇兒此時投桃報李是應該的。
“坐這樣的轎子馬車就是累。”蘭蕥從扇兒的車裡鑽出來,高挑水蛇腰,臉也有些過長,好像被拉長了的糖畫。她穿著宮人的官制衣裳,所以扇兒知道是宮女。扇兒初挑轎簾見著蘭蕥,還以為上錯了車,宮女一般都在前頭,況且車也比她們的寬敞。蘭蕥也彷彿唯恐扇兒會因此小瞧了她,解釋道,“前頭沒空位置我才來,好心讓給她們的。”不過她彷彿對這選擇懊悔不迭,滿腹牢騷都給了這駕車、這趟旅程。
“你是伺候哪個主子的?”蘭蕥像是審問,她是毓慶宮的,自視在扇兒她們中間鶴立雞群。
扇兒還沒答她,她又說開去,好像等不及給扇兒留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