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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司斛道。
青驪已對承淵相邀之事有幾分猜測,但畢竟這是兩年來他二人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以往最多也只是在馬場相遇。
夜間西園人跡罕至,青驪步速匆匆,見一間廂房中已點起燈火,她便徑直過去,推門而入時,當真見承淵已經在內等候。
時間拉長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過去見面總是笑意從容,如今卻只有略顯生疏的一笑,一聲淡淡的“哥哥”。
“多謝今夜前來。”承淵感激。
“有什麼事說吧,總是不方便久留的。”青驪道。
“今日父皇的樣子你也看見了。”承淵看著放在桌上書折,正是白日呈給皇帝的那一封,“你看看吧。”
燈火暗淡,照著書折,還照著少年的衣角,靜靜的,沒人出聲。
“後宮不得干政,哥哥找錯人了。”青驪斷然拒絕。
“不是想幫我,你怎麼會來?”承淵看著燭火中沒有表情的少女,想起前幾日在馬場上的相遇,她騎著清攜,還是當年他親自為她挑選的那匹馬,還是過去他取的那個名字,他看她那樣叫著那棗紅色的駿馬,目光思憶,浸透著哀傷。
承淵一語道破她的心思,青驪不反駁,走上前拿起書折翻閱,內容果然與自己猜想的相差無幾。離淵島作為被放置大陸流囚之地,多年來基本脫離王朝管制,儼然自成一國。海外黎萊島國試圖趁如今大琿境內動盪從中得利,卻不想離淵島眾人奮起反抗,將之驅逐。而離淵島如今首領送來這份書折,要求自此將離淵島分離開大琿版圖。
“父皇在這件事的態度上非常堅決。絕不允許離淵島脫離大琿。但就現在的局勢,如果離淵島真的要就此獨立,我們是制止不了的。”承淵分析道,“所以還會送來這份東西,是因為據說如今離淵島之首也是皇室一脈……”
青驪大概明白,離淵島素來就是被大陸遺棄之所,出現在島上的皇室後裔必定也是被摒棄或是在奪權鬥爭中失敗的一系。但畢竟同根同族,在這時候趁火打劫,皇帝怎能不氣。
“是要我去說服父皇,同意這份書折裡說的嗎?”青驪將書折放回原位。
“他們還會送來書折,至少表示不想鬧得很僵。如今豐寧和隨州兩處就已經讓我們難以再分神。郭少那裡也要時刻注意其他勢力,再鞏固雨崇防衛。如果離淵島一事不能善終,後果不堪設想。”少年皇子看著青驪,目光凝重,像是極重的託付。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意思吧?”青燈一盞,彼此對立的兩人之間氣氛沉沉——不知從何時起,居然就成了這樣。
承淵長嘆,卻依舊不能抒解內心愁苦,他卻也不看青驪,試圖以此掩飾,道:“我和幾位大人商量過,他們也覺得如今只有妥協,以和為貴才對我們有利。但就父皇現在的堅決,只怕我們都說不動。”
屋內頓時無聲,青驪看著桌上燭火,蹙眉深思,良久未有言語。
承淵只暗道這確實為難青驪,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見青驪先開了口。
“我試試吧,如果不成功,也只有抱歉了。”青驪道,原本淡淡的神情裡逐漸染起一絲悽楚。
“青驪……”承淵叫住正要轉身的少女。
她卻只是留給他一道側影,映在燈光裡,問道:“什麼事?”
“對不起……”這一聲盡是歉意,聽來沉重,卻始終蒼白。青驪是他一心想要好好保護的人,如今卻被他親手牽連了進來,是他有負當年誓言。
然而她卻微微一笑,回眸時眉間竟劃過淺淺的欣喜,道:“謝謝。”
是他給了她這個機會讓彼此有機會再一次同行,而不是隻能站在被拉開的距離裡遠遠觀望。他的一言一行,她的一顰一笑,在多長的時間之後,才有現在的靠近,證明她不是被排除在他生活的重心之外的。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頓時堵住了少年的喉。他看著青驪微微福身,頷首時又是多時來的疏遠,但嘴角揚起的微笑,縱然有些陌生但彷彿也帶上了過去的影子,告訴他,她還是過去的她,那個喜歡跟在他身邊的青驪,教他安心。
然後她轉身,就此消失在房外的夜色中,如同沒有來過,和那份好像原封不動的書折一樣。彷彿這間屋子裡,一直都只有他一個人,投在牆上的影子也從未多出一個。
承淵拿起那份書折,那上面似乎還有她指尖的溫度。
最後吹滅了燭火,少年皇子同樣步入夜色之中,這條她方才走過的路,此時卻只有月光清冷。
珍珠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