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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民樂呵呵地說道:“有啥子錯不錯的?那種大人物的夫人,又不是我們能見到的。不過平素裡我在這山上打柴,總聽人說起這陳夫人,說是紅顏薄命啥子的。”
那婦人點了點頭,這時,那山民又道:“對面那山峰上我去過,陳夫人的墳墓旁,還結了一個茅舍呢,一個年輕人終日守在那裡,直到前陣子那人才削了發,就在那山腳下的寺廟裡出了家。”
那婦人聽到這裡,不由一怔,她低聲說道:“原來華昌出家了。”聲音中,有著一種她自己也理不清的感慨。
這時,扶著婦人的青年郎君磁沉的喚道:“休息一下。”
他的聲音極低,卻極有權威,彷彿習慣了發號施令。隨著他聲音一落,一行人立馬止步。那規律的動作,引得那黑瘦山民小心地瞅了一眼。
第三百零六章 劉盧氏和她的夫婿五
這時,那青年郎君扶著婦人坐在一塊石頭上。剛剛坐下,那婦人瞅到山坡處盛開了一叢野花,不由站了起來,試探著就想去摘。
她剛一動,那青年郎君便扯住了。只聽他不耐煩地喝道:“執五,你去一下。”他聲音一落,一個冷麵護衛站了出來。他三不兩下便躥到山坡處,胡亂扯了幾把野花遞給了那夫人。
那婦人接過花,卻似有點不滿,在那裡扯著她夫君的衣袖嘀咕著什麼。那夫君一言不發地只是盯著她。在他的目光下,婦人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看到這情景,山民忍不住說道:“小郎,可不能這樣對大娘子。”他順著那婦人看向她手中的花,聲音有點嘎,“我那女人在世時,也喜歡這花,每次總要我帶幾把回去。自她前年死了後,我就算把這山坡的花都摘盡了,她也看不到。”
聽到他的語氣滄涼,那婦人忍不住安慰道:“老丈無需難過,她在世時,曾與你結為夫婦,這一生定是不虧的。”
那山民聽到這話,咧著豁了兩顆牙的嘴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後,他突然說道:“我觀你家小郎,彷彿看到了我年輕時。那時侯,我那女人總是要這個要那個的,我老罵她煩,可罵歸罵,心裡卻疼著呢。總是她一轉背,我又去把她要的東西都給拿來放在她面前。”
山民說到這裡,他自己還不自覺,卻沒有注意到一側的十幾個護衛都齊刷刷低下了頭,無人敢看向那年青郎君。而那夫人也巴著他的手臂低頭一聲不吭的,只是隱隱間,似是在強迫自己嚴肅起來。
山民還在衝著那戴著紗帽的高大郎君咧嘴直笑。“小郎,咱們做丈夫的,疼自己的婦人可是誰也礙不著。以前我那些兄弟總為這個說我,怪我寵一個殘了腳的女人寵到沒邊兒。可他們又怎麼知道,只要我那婦人還能活著,我哪怕天天揹著她爬上爬下也是樂意。哪用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她一去,這滿山滿野的,什麼都沒了味兒?”
他說自個的故事也就罷了。可是說著說著。這山民再次看到了那郎君身上,看著他又道:“小郎,我看你這人啊,與我就是一樣的。你現在可要多疼你婦人一點,省得到了以後。你把滿山的花都摘下來了,她也看不到聞不到了。”說到這裡,那山民以一種誰也聽不懂的俚語,唱起一首情歌來。
情歌綿軟古怪,可聽著聽著,四下的人直覺得這吹來的風,也帶上了幾分傷愁。
那婦人聽了一陣。輕輕吟道:“自卿去後,滿目瘡痍,世事堪悲!”
等山民的歌聲落下後,那年輕郎君喚道:“執五。給他賞金,讓他走吧。”
眾人一怔,那婦人更是不滿地嘀咕道:“為什麼?”
年輕的郎君負著手站在那裡,淡淡地說道:“大好春光。我不喜這悲傷之言。”
眾人低下頭來,一個個在心裡想道:只怕你是被人給說得惱了吧?
那山民送幾人上山。本是極小的買賣,這一轉眼接到一碇金葉子,歡喜得眉開眼笑了,當下連連道謝,還非要磕頭。直折騰了一會,眾人才把他趕走。
一行人繼續朝山上走去。
不一會,他們便氣喘吁吁地爬上了石鳳山的最高峰。
站在這山巔之上,任由春風從四面八方吹來,眾人的衣袍直是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那青年郎君負著手,一言不發地站在山巔上,直過了良久,他才低沉地喚道:“阿縈。”
婦人,也就是盧縈連忙應了一聲,走到他身邊站好。
青年郎君,也就是劉疆低下頭來,他看著劉疆,向她伸出他的手。
盧縈連忙握著他的手,與他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