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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時,方知自己竟然如此在意。她做不到無懼於死亡,別說越兒,便是小粽子,甚至方媽,她都放不開。
“由戟刺裂肝脾而亡。”延陵空翻身入車,輕了聲音,進而接道,“那傷口看著似六芒星月戟。”
延陵易唇角顫抖,慘笑陡浮而現,果不其然,確是她們。
“現在…孩子怎麼辦?你又怎麼辦?”
延陵空的聲音越發模糊,隱隱約約再聽不清楚。闔目間,下顎緊緊靠上小粽子的額頭,輕柔的呼吸打在她面上,延陵易的聲音一緊:“往後再不會讓小粽子離開我一步,再也不會了。”
馬車一路行得極慢,延陵空難得未有碎碎念,他沉默的時候顯少,然一旦沉寂下來,這世間仿若真失了聲音。其間好幾次,他欲抬手接過延陵易懷中的小粽子,這一路漫長,那麼重的孩子一個女人又怎能抱得住?!然她偏是不鬆手,他奈何不了,便也作罷。
馬車於京城內外兜轉了大半日,終是回了玉臺闊隔的巷道。
這一整日的大晴,便是在幕簾狹窄的視線中一絲絲淡去。
延陵府的金磚紅牆沿了一路數十里仍不見盡頭,延陵易第一次覺察到這世間最耀目的色彩是如此刺痛。
寧嬤嬤立在府外提著燈盞迎立在前,數位家僕候在其身後。王爺與世子下車的瞬間,眾人皆垂眸不敢相視。寧嬤嬤沉了視線步上,打起燈盞,亮出前道。
延陵空一把將小粽子由延陵易手中攬過,她那一雙臂已痠軟。
寧嬤嬤眼中未有驚色,只淡淡的提醒:“這夜風重了,世子爺當以袍子替小主子裹上。”
延陵易不動聲色,隨著延陵空一步步踏上府前石階,抬步於門前卻凝目僵住,側眸尋著寧嬤嬤的目光,慘笑了道:“嬤嬤早是知道了吧。”
周遭家僕盡是退下,走在前面的延陵空亦未回身,只自顧自的朝內而去。
一時冷風拂動,燈燭亂晃,延陵易的視線微有些模糊不清。
“什麼事情都逃不開主人的一雙慧眼。”寧嬤嬤垂眼低低言著,她不敢抬目,若與那孩子目光交匯,她必是要敗給她的滿目悽絕。不能留情,主人教會了那孩子許多,卻未要她學好這四個字。如此看來,她真是留情了,因著情,便做出小聰明的事,自以為能逃脫法眼,卻不知,她無論走得多遠,都逃脫不開主人的一盤棋。
“何必呢?”延陵易嗆了一口冷風,低低咳著,眸中竟咳出了淚光,餘光一絲絲漫上寧嬤嬤,沉沉凝著,“不過是一個孩子,再一個嬤嬤。”
寧嬤嬤一手抬上她鬢間,替她插穩了雲梳,淡淡道“這要問你自己,何必呢?不過是塵沙,當年若能一吹而散,便沒有今日了。那個姆媽的死,算是主人的一記警示,要你時刻念著小聰明的事不可為。那孩子…今日逃脫一劫,但不知主人的意思為何。當年出了那檔子紕漏,主子便是極厭惡延陵敏那丫頭了,她的孩子,主人定不會歡喜。只三日後暾元庵,你要去一趟。主子要親自聽你一番解釋。如若不通,會是怎般,你我皆知。”
乾躁寒洌的冷風穿堂而過,延陵易寂寂笑過,一聲又一聲漸而飄遠又回傳而至。
再艱難的日子,都未有今日這般無助。莫不是真得因為留了多餘的情念。
如若死了便有多好,這一般念想又逼入了寸縷意識之中。
死。
任誰也逃不開的字眼,確是她如今悲切渴求而不及的奢望。
她並非一時有這番絕望,而是時時,絕望嗜骨,絕望刻心。
那般絕望總是殘吞下僅有的每一次希望,每一寸掙扎。
生,要與天爭,與人爭,與己爭。死,更是要!
“昱瑾王已是入府,主人實為擔心那孩子的事你當如何予他解釋。”寧嬤嬤的聲音由身後飄來,斷斷續續,遠而又進,夾著悽悽的風聲,其實她同她一般,都是骨子裡的絕望。
延陵易輕扶了廊柱,才是恍然一笑:“嬤嬤你知道嗎?但凡我違逆她一次,她便將一條人命壓在我肩上。她把持不住我,便輕踐了那些無辜性命。她要我生亦難活,死更艱難。然…總有一日,我是會抱著她一併死的,一併!”
第七十一章 認兒子
濃夜緇黑,月隱在銀雲之後,空中但無一抹星辰。
蒼蘭正殿的偏居薰著冷香,澹臺夫人方由側間拜過老王爺的牌位。每日晨昏,她必要予他獨自說念一番府中景況,事無鉅細,一一念來,就仿若那個人還在,依能聽到。
由偏居入正廳的雲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