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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覓雅之行的主角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反倒是他的經紀人不慌不忙地在對方的櫃子裡挑選起晚上出行的著裝——人靠衣裝馬靠鞍,方馥濃想讓自己看上去像個蠢透了的模特,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從蠢透了的模特那兒取經。
光看臉型五官兩個男人本該身形相似,但是唐厄太瘦了,瘦得身子細白,腰不贏握,方馥濃穿他的襯衣只能勉強扣到胸肌下頭那顆,剩下的再扣就有一喘氣就崩掉的可能,最後不得已,他只能用淺灰色T恤搭配深灰色正裝——到底是天生的模特架子,返璞歸真,倒也帥。
夏偉銘在咖啡館裡等了一會兒,方馥濃才姍姍來遲。
只有他一個人。
“唐厄在哪裡?”
“他不太舒服,可能是吃壞了東西,這會兒正在休息。”
“所以呢?要改期嗎?”夏偉銘提醒方馥濃,貿然改動約定好的時間會讓那個藝術怪咖很不高興。
“不改期。”
“不改期?”夏偉銘皺了皺眉,他重又仔細打量了方馥濃一眼,突然意識到什麼,“難道說……”
“別讓那位藝術家等急了。”方馥濃將寬簷呢帽戴上頭頂,明明是自己遲到,竟還天理昭彰地催促起別人,“今晚上沒有唐厄,我們還能去抽時間去紅燈區找點樂子。”
這兩個男人已經心照不宣地和解了,共同工作這些時候,夏偉銘充分意識到覓雅的公關先生絕非只堪一看的繡花枕頭,這傢伙吊兒郎當卻又聰明絕頂,竟慢慢的對他有些惺惺相惜。走出咖啡館的時候,夏偉銘突然問,“我有個問題,如果那個時候我不答應與覓雅合作,你真的會讓那些流氓攝影師動我的女兒?”
“朋友之間必須坦誠相待。”方馥濃轉臉看著夏偉銘,眉眼嚴肅十來秒,倏爾又騷包一笑,“所以我們還是別談這個了。”
夏偉銘提醒方馥濃,不要觸及艾伯斯的逆鱗——兩年前他與合作了二十年的搭檔托馬斯分道揚鑣,托馬斯賭氣將自己的工作室也開在了同一個地方,兩個年過六旬的老頭隔三差五就會去對方的地盤上找茬,像潑婦一樣互相指著鼻子謾罵。
世界聞名的奢侈品集團LVMH曾力邀艾伯斯出任自己的創意顧問,然而因為對方開玩笑似的問了一聲“托馬斯在哪兒”,艾伯斯居然當場揮拳痛擊那位設計總監的鼻子,打斷了他那挺拔的鼻樑骨。
白人老頭過著藝術家特有的醉生夢死的生活,常年酗酒外加吸食軟性毒品,整個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上許多。一張不苟言笑且佈滿褶子的臉,綁著一個稀疏的白花花的辮子,這個老人瘦得像只仙鶴,卻穿著極不合身的奇形怪狀的外套,還是最奪人眼目的火紅色。
在一間四壁上重複繪畫著男性與女性生''殖器的房間裡,即使是目中無人如夏偉銘也恭恭敬敬尊稱這個男人為老師。
艾伯斯抬頭看他一眼,又埋頭回去繼續創作——他們進門的時候他正趴在地上,給一個巨型軟雕塑作品繪上顏色。
直到在艾伯斯的工作室裡碰面為止,夏偉銘始終覺得這事根本是胡鬧,可他沒想到艾伯斯真的沒有發現眼前的中國人是冒名頂替。地上擺著幾個半滿的油漆罐,到處是半乾的油漆,方馥濃毫不顧忌地就地坐下,很快便與這怪老頭用英語交談起來。他們談繪畫與文學,談沃霍爾與杜尚,談波普藝術與達達主義的異同,甚至談到了威尼斯雙年展的展館主題越來越他媽扯淡。這個中國男人的博學多識與他英語的流利程度一樣令艾伯斯大感驚訝,他曾經在一些非常隆重的場合接觸過某些中國明星,他們的英語糟糕透頂,只會瞪著眼睛發出不怎麼標準的“yeah”。
你是中國人嗎?
Yeah。
你來到這裡,是為了支援李安導演嗎?
Yeah。
你是一個靠賣肉營生的蠢貨嗎?
Yeah。
……
看似相談甚歡,艾伯斯要求安德魯·夏暫時離開,他想單獨與這個厄尼斯·唐談談。
夏偉銘獨自在另一間除了黑與白便再無第二個顏色的房間裡等了半個小時,隨後方馥濃就走了出來。他看上去十分狼狽,胸前全是紅色的油漆,臉上、頭髮上也沾了不少。像是被潑上的。
“怎麼回事?”夏偉銘吃了一驚,問,“你怎麼弄成這樣?”
“艾伯斯識破我了,他很生氣。”方馥濃不以為意地笑著,伸出沾著油漆的修長食指搓了搓鼻子,“還好,我的鼻樑還在……”
“我就說你這樣一定會搞砸的!現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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