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第1/4 頁)
紅花,如護珠寶似地陸續進到他院子裡來了。
李見碧走近前來在階下站著,說範平秋,這是我從南郊野地裡找來的海紅,與你說的是不是同一種。他手裡正拿著一束遞到了範安跟前,說我答應你的,要取來贈你,賭物思人,一解你思鄉之苦吧。
五月細雨如絲,紅花如火,豔似明霞,澤如血露。範安心中又苦又喜,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大人,你對我真好……為我的一句話,親自往野地裡去尋花。”範安道,“我活了三十餘年,沒有像現下這樣歡喜感動過。”
李見碧看著他,說你喜歡就好。
“我有幸等到你這樣待我,當然是喜歡非常。”他道,“但我天生福薄,命裡註定只夠承你這一次的情。”
李見碧還沒明白過來他所指何意,耳邊已聞刀劍坑鏗鏘之聲,上百錦衣衛從大門魚貫而入,便聽薜綱大聲道:“華蓋殿大學士範氏平秋!謀殺朝廷命官,證據確鑿!聖上有令,立即捉拿歸案!帶走!”
李見碧還沒將蔚綱的話消化完,範安已被人左右架著拖出了府門遠去了。
李見碧才發覺整個範府人去樓空,早已沒有一個家奴。他站在階上靜立了幾數,有個灰布短衫的人走了過來,近到李見碧身邊,道:“大人。”
這是李見碧前幾天安排在範府周圍盯梢的眼線,原是想加強戒備,護範府的周全。不想他才出城兩日,範安沒被人殺,竟殺了別人?
李見碧問:“範大人犯了什麼罪?”那人道:“範大人昨天晚上殺了陳太傅,今早其夫人把他給告發了。”李見碧瞳孔一縮,喝道:“你說什麼?!”
那人被他嚇了一跳,道:“陳太傅死了,屍體在皇城外的雨花路上被人發現的。”
李見碧如被潑了一盆冷水,恍惚中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愣著的功夫,那人又道:“大人,昨晚小的們在範府盯梢,親眼看到範府遣散了家奴。我認出其中兩個是範大人的孌寵,便自做主張派人跟著,現下可要召回?”
李見碧半晌才回過神來,道:“以同黨的名義把那兩人捉拿歸案,別通告大理寺和錦衣衛,先關在刑部密牢,等我處置。”那人應了一聲,轉身去辦了。
他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陳以勤就這麼死了,直到他在大理寺看到了陳以勤的屍體。
李見碧從大理寺徒步回到刑部官廳,一路都是輕飄飄地不真實。他在官椅上慢慢坐下,低頭看到袖口沾著幾瓣海紅花,那殷紅至深的色澤,如血攝人,如酒醉人。範安手拿著海紅對他笑的時候,他從他眼裡看到了歲堤春曉,江南風柳,小橋流水桃李倒映。
他嚮往這些,早想辭官歸田,兩年前他冒雨來向自己告辭,是自己攔橋阻住了他的去路,將硬留在了廟堂。
他那時以為,範安至少也是有點留戀這個廟堂的榮華的,但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
七日後,三司會審,範安對自己殺害陳以勤的事供認不諱,只用半天時間就定了罪。之後,錦衣衛將範這移交刑部大牢,劉桓下旨,七日後處斬。
範安入獄第二個晚上,李見碧去看望了他。範安正坐在牢裡的草垛上發呆,看到他輕笑了笑。
李見碧走進去,將手中一藥盒打了開來。“你腰傷未好,我給你換藥。”他說著半跪下來,有條不紊地解開了範安的衣裳。如李見碧所料,那傷口已潰爛不堪了。
他用白布將合乎傷口擦拭乾淨,將藥敷上去,用白布一圈一圈地裹著。
範安聞著他近在咫尺的氣息,輕笑著道:“當年我遇見你時,你風華攝人,瑰麗無雙,如今三年過去,你一點都沒變。”
李見碧幫他繫好了繃帶,低頭收拾著藥盒,說:“三日後你就要處斬了,沒什麼更要緊的話與我說了嗎?”他直視著範安的眼睛,說只要你喊一聲冤,我會為你想辦法的。
“我殺了陳以勤,已是對不住你。你不怪我就好,怎敢再逍遙法外。”範安搖了搖頭道,“我身上揹負的命案,不只陳以勤一條。我欠了太多債,早該還了。你放心,我死得一點不冤。”他溫柔地看著李見碧,說當年我第一次遇見你,想著若有一天有幸跪在你堂下聽審,會是怎樣的福氣,如今竟夢美成真。
範安道:“我死得其所,心甘情願。自從進這廟堂,沒有一天能像這樣安心過。”
李見碧抿著唇看他,範安輕笑著,許久伸手在李見碧挑了挑,藉著牢窗裡射進來的一點光亮,範安眯了眯眼。
“李大人,你竟已經開始有白頭髮了……”他將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