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記不記得看到他披星戴月歸來時、滿心的喜悅?
而這些,都如鏡花水月一般,消融在這個漫長的冬天。
「一百九十三、一百九十四……」
夜弦突然感覺有些冷,他已經有三年沒有感受過黎國的寒冬,竟然有了些微的不適,旁邊侍立的宮人機靈地將火盆挪近,撩起的熱浪一瞬間氤氳了視線,讓他幾乎看不清楚對面的容顏。
那雙眼睛依舊明亮而清醒,固執地瞪著他,夜弦詫異地發現那其中竟沒有憎恨,反而依稀流露出幾分憐惜。
他唇角勾起,綻開一抹譏誚的笑容,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端起酒樽湊到唇邊。
在他直勾勾的逼視下,夜弦輕抿了一口酒,嗆辣的烈酒滑下喉嚨,帶出甜絲絲的血腥味,那一點滾燙的溫度緩緩向下延伸,漫至胸口,讓早已麻木的心臟突然被激醒,先是感覺到如同針尖刺戳一般的微微酸楚,隨即是排山倒海的劇痛。
他身體前傾,努力不讓自己的手顫抖,輕輕放下酒樽,艱難地深吸了一口氣,讓沁涼的空氣冷卻胸中的燒灼一般的疼痛。
幾點細雪落在他臉上,微微清醒了一下混亂的大腦,可是胸膛中跳動的心臟仍是痛得無法呼吸,四周的一切都更清晰了,每一鞭落在他皮開肉綻的背上,夜弦都會覺得眉梢眼角抽動一下,彷彿兩個人之間仍有什麼東西欲斷難斷,一種看不見的牽連把他身受的酷刑分毫不差地傳送到他的胸中。
不可以心軟!若不是為了斷了你的念,何必要親眼看著他死?
夜弦的理智在厲聲提醒自己,竭力壓下洶湧沸騰的心緒。
「一百七十七、一百七十八……」
三百鞭結束之後,他會接過屬下遞來的彎刀,親手斬下沈英持的首級。
他在等,所有人都在等,離結束的時候越來越近,離解脫的時候越來越近,對方的眼神已然渙散,唇角淌下一縷猩紅,突然,他奮力抬頭看著夜弦,用口型低喃出無人能聽到的遺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夜弦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站起身來,群臣嚇了一跳,鞭笞手也停下了動作,伸手探了探沈英持的鼻端,又翻翻他的眼皮,高聲報:「啟稟陛下,他沒氣息了!」
「英持!」朱錦紋也站起身來,心急火燎地衝上高臺,什麼王爺的風範全丟到九霄雲外了,倉皇失措地搖晃著他的肩膀,看著他毫無生氣的面容,朱錦紋悲憤交加,轉身朝夜弦衝了過來。
「夜弦陛下!」他被侍衛攔住,一邊掙扎一邊嘶吼,「他已經去了,你心願已償,還請留他個全屍,讓我等將他帶回故鄉安葬!」
他已經……去了麼?夜弦有一瞬間的恍惚,腦中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竟然有一種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示意侍衛放開朱錦紋,後者慢慢走到他面前,眼神中有著深深的悲痛,沉聲道:「你贏了,能否給他留下最後一點尊嚴?」
夜弦認真地看著他,神情若有所思,又好像什麼都沒想,頭腦已如同飄揚的雪花,散亂而空白。
「他不是神,他只是個人。」朱錦紋聲音更低了一些,低到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難道你以為無論怎樣對待他,他都不會傷、不會死?」
再堅強的生命也有逝去的時候,就如再深刻的愛戀也有消磨殆盡的一天,那恨呢?仇恨也能被死亡帶走嗎?
「我從來沒這麼想過。」夜弦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傳旨下去,留他一個全屍。」
從刑場歸來,他一個人獨坐在寢宮中,把侍人宮女都打發了出去,一動不動地坐到掌燈時分。
熾月聽說了早晨的事,震驚之餘又有幾分駭怕,在殿外探頭探腦,不敢貿然闖進去。
直到嶽承凜帶著一隊宮女趕來,熾月才鬆了一口氣,抓住他的手臂小聲說:「皇兄在發呆,我不敢去打擾他。」
這個一向最得寵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都有不敢的時候,可見房中的氣氛陰鬱到什麼程度,嶽承凜嘆了口氣,在殿外拱手道:「臣嶽承凜求見陛下。」
「進來吧。」夜弦的聲音平淡溫和,帶著明顯的倦意,嶽承凜揮一揮手,熾月一閃身跑了進去,直往夜弦身上撲:「夜弦哥哥,你用過晚膳了嗎?」
夜弦輕彈他的額頭,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鬼一點轍也沒有,宮女們跟了進來,擺開晚膳,嶽承凜行了一禮,道:「陛下,熾月殿下很擔心您,一整天都茶飯不思,您就陪他一同用膳吧。」
雖然毫無胃口,但是不忍心最疼愛的弟弟跟著自己憂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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