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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英持後背的寒毛都立了起來,苦笑道:「皇恩浩蕩,臣感激不盡,卻是愧不敢當,惟恐汙損陛下聖名。」
嘴上打著官腔,心裡已有藉機開溜之意,奈何皇帝目光如炬,早看出他的心思,適可而止地收起頑心,歡飲之後,賜了他一名黎國獻上的歌姬:瑞雪。
那名黎國美人確實色藝雙絕,姿容絕世,只是,沈英持已經開始頭痛了。
這個皇帝,就那麼想看他將軍府雞飛狗跳的樣子麼?
用過晚膳,夜弦下了樓,信步朝後園行去,寶珠挑著燈籠,像塊牛皮糖似地黏在他身旁,哄都哄不走。
「若不讓奴婢跟著,公子被鬼捉去了怎麼辦?」寶珠振振有辭,一臉誓死護主的堅決,夜弦差點從臺階上栽下去,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對這小丫頭徹底沒轍。
好在寶珠頗為知情識趣,覺察到他心神不寧,一路上只是默默地跟著,連腳步都輕得像一隻貓。
一場秋雨過後,池塘中的荷花更顯頹敗,沒精打采地收斂了一身芳華,殘落的花瓣浮在水中,映著悽迷的月色,蒼白如紙,一顆顆飽滿的蓮蓬低垂著頭,蘊含著清甜而苦澀的果實。
秋意已濃,連夜晚的鳴蟲都噤了聲響,夜弦負著手立在池塘邊,神情若有所思,寶珠忍了又忍,實在壓不下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問:「公子可是在煩惱榮玉公主的事?」
夜弦被一針戳中心事,臉上有些掛不住,欲蓋彌彰地清清嗓子,道:「煩惱有何用?庸人自擾罷了,畢竟君命難違,一張聖旨下來,他做他的駙馬,我……」
低淺的聲音戛然而止,夜弦皺起眉頭——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話說起來容易,只是一個全然忘卻了前塵往事、生命中只剩下沈英持的人,縱然割捨得下那份眷戀,又怎知何去何從?
「若真有那麼一天,便是緣分盡了吧……」他低聲道,眉宇間似有些迷茫,寶珠心疼地看著他,道:「也未必一定要離開,聽說榮玉公主溫柔敦厚,或許……」
「寶珠。」夜弦打斷她,笑吟吟地看著她,道:「何致於如此委屈求全?我不甘心與人分享心愛之物,若不能獨佔,讓位便是。」
寶珠咬了咬嘴唇,低下頭,聲如蚊吟地道:「將軍這些年,只有公子一個,連皇上賜下的美人都沒有碰過……」
「我知道。」夜弦低嘆道:「我又何嘗不是隻有他一個?」
寶珠欲言又止,眨巴著大眼睛看他,她進將軍府已三年,從夜弦病中開始服侍,原本以為他像所有大戶人家豢養的男寵一般,恭孌柔順,只是主人洩慾的工具,可是時間久了,她發現沈英持對待夜弦像對待結髮的妻子般,忠貞不二,寵愛非常,而夜弦,也不似那些小倌相公一樣嬌媚豔麗,他始終淡淡地,從容溫和的表相下帶著自然流露的尊貴與傲氣,甚至時而顯現出迫人的凌厲與冷銳,只有在面對將軍的時候,會有些情生意動的羞澀,使得平素總是優雅淡泊的神態,平添了幾分孩子氣的天真。
寶珠不禁有些心酸,恍惚中覺得夜弦像一隻被關在金絲雀籠中的鷹,在沈英持的愛情中斂去了一身的光華,甘願揹著男寵之名,不離不棄地跟著他。
究竟是怎樣的濃情厚意才能如此?寶珠並不曉得他們之間的種種緣由,也沒有懷疑過將軍關於青梅竹馬互許終身的說辭,她只是單純地希望夜弦能恢復記憶,補上那一塊總是讓他迷惘不已的空缺。
也許等到憶起從前,他就能放下胸中芥蒂,與將軍長相廝守。
多愁善感的小丫頭陷入難以自拔的愁緒中,一張俏臉籠上淡淡的哀傷,夜弦綻開一個安撫地笑容,道:「我都不愁,你愁什麼?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寶珠吸了吸鼻子,點點頭,挑著燈籠照路,夜弦轉過身,突然停下腳步,朗聲道:「什麼人?」
寶珠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擋在夜弦身前,循著他的目光望去,發現重重樹影之下,果然立著一個模糊難辨的黑影,她瞪大了眼,叱道:「你是人是鬼!?出來!」
那個人遲疑了片刻,緩步走了過來,靜靜地站到他們身前,此時天上烏雲散盡,朗月當空,雪白的月光加上寶珠手中的燈籠,足以映得人眉目清楚。
寶珠看清了他的長相後,眼睛瞪得更大了,連夜弦都不由自主心生讚歎。
好漂亮的少年!絕美娟麗的面容猶如天上的明月般,奪人心神,每一分每一寸都完美無瑕,而他那雙水晶般漆黑的眸子,冷凝而尖銳地盯著夜弦,其中的敵意,連寶珠都覺察到了,她上前一步,上上下下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