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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官員中,貴胄宗親難以計數,能夠順利地辦下來,全仗他准奏在先,頂住各方壓力在後。子陌心中雪亮,一旦山陵崩,自己在這塊地方,找不到尺寸立錐。
“自刎靈前,嗯,”修衡摩挲著下巴,似是悠然神往,“想來是不錯的場面——沒辦法,看來朕就算走了,也要帶著秦卿在一邊絮絮叨叨。”看他臉色又開始有些不自然,修衡適時終止話題。
“藺博超那邊,朕斥責幾句,著他把田地還了。朕聽說他的長子學問不錯,秦卿也見過吧?也該是年輕人入朝的時候了,明日便擬道保薦的摺子上來。”
“……是。”子陌看他一眼,躬身行禮。
他,又在這樣幫他了。
修衡端詳他神情好一會兒,方才嘆道:“真是不識趣的人啊。”
明明感動得緊,卻硬是作出無動於衷的樣子,無論對自己還是旁人,秦御史嚴苛一如既往。
“彼此彼此。”明明心知肚明即可,卻偏要故意說出來刺他,皇帝陛下的性格,惡劣一如既往。
說是君臣,此刻氛圍,卻更似朋友家人。
——這是,一方進一步,另一方退一步,所達到的平衡。
25.
“嗯,此事辦得極好!秦卿想要什麼,朕辦得到的,一定封賞。”
“謝陛下。”子陌緩了嚴峻神色,對他施禮,又忍不住抬起頭來問道:“是——真的可以嗎?”
知道他心意以後,受稱讚時,心中總會有疑惑,不清楚是自己果真做得出色,還是不過他隨口說來討好而已。
修衡不悅地道:“這是說的哪裡話,朕何時誆過你?”
看到他放下心來,有些欣喜的樣子,修衡也微微揚起嘴角。
大多數時候自己賞罰分明,就算是他,出了紕漏時,也要責罰的。可是秦子陌這個人對自己太過苛刻,幾乎從不自認已經做到最好,因此偶爾、稍微誇大其詞地讚許一下,也有其必要在——自然,這種事情,是不能被他知道的。
“那臣希望陛下——”
修衡突然想起什麼,擺手阻止他講吓去。“先說好,這次可不准你再說什麼免賦稅之類,上回朕允了你,事後葵官跟朕抱怨,說整整半年的朝官俸祿,被朕隨口一說就沒了。”
子陌臉上現出失望的神情。“既然如此,臣無甚想要的。”
“你也別不高興。”他有趣地看他,“稅賦太重自然不好,但若總是分文不取,百姓易生怠惰不說,若有突然災變,恐怕都無法應付,民富國弱,亦是大病。國之所以為國,只予不取並非正道……”
子陌出神地看著他滔滔不絕。
心情好時,皇帝常常愛拉著他講些治國之道,有時候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也有時候會是些跳脫常理以外的說辭,教他在忍不住反駁的同時,獲益良多。早就發覺他看人看事,都有自己的主張,往往出人意料卻又精準無比。他不是像自己這樣嚴肅到乏味的人,談笑間都有著懾人魅力在。
只要願意,皇帝沒有做不成的事。非但如此自詡,長庚群臣吏民,皆有一般心思。初即位時被人恨之入骨的暴君,卻在精心運籌下,搖身一變成了治世英主,從此人心盡在掌中。
皇帝並非不努力,但努力得多亦大有人在,卻永遠無法擁有登高一呼、應者雲集的風範。
英明天縱,霸氣天成。從這一點說,被本人詛咒過無數次的皇朝血脈,待他不薄。
常人做夢都想要的東西,他都有了,卻不見得滿意。鯤鵬志在天際,便是這樣一片大好河山,仍禁錮他不住。這樣的人,才能卓越,再加精力充沛,實在是雙刃利器,善用可以興邦,濫用足堪亡國,所幸到現在,他走的算是直道。
依舊擔心他有一朝拋下江山離開,或者又想將長庚拆個七零八落,但,至今為止,卻不悔當初決定跟隨了他。相信作如是想的,決非自己一人而已。
在與他面對時,心中升起的感覺比之害怕,更像興奮。每個諫言都被重視,每份奏章都有回應,論辯爭執,說服與被說服,對峙皆如戰役,不同在於無論輸贏,都可酣暢淋漓。
自己算是極端的例子,入朝九年來,被貶謫不下十數次,四境十二州走遍,其中甘苦不足為人道,心中卻未嘗怨懟。固然相信進退皆能有所為而不以為苦,也因雖身遭貶謫,進言卻不會隨之被忽視。
皇帝經常任性,卻不固執,意志堅強也懂得察納雅言,恩威並重。對於臣子來說,是值得輔佐的君主。
自己,大概是一直都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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