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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不知何時起了牙板之聲,秦子荀停了話頭,隨著哼了半句,道:“我同你這年紀時,還在鄞州當縣令,我那時也是個愛玩的。漁白,我唱那地方的小調你聽。”便取了銀筷,輕輕擊碗,唱了幾句聽不懂的詞,聲音倒很清越。他這模樣全然不似平日的端方,雪臣也笑了一笑,伸筷為他打拍。
待到二更時分,兩人走出會仙樓,還未反應過來,忽然跌進一團漫無邊際的夜霧裡。來時滿街的燈火,這時居然幽約如同天邊星子了。
雪臣一時之間什麼也看不清,伸手揮了揮面前的濃霧,有些發懵。
身邊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挽住了他。雪臣剛吃了一驚,那人笑道:“京城天氣就是這般古怪,漁白你多待幾年就知道了。”
雪臣並不習慣與人這般親密,臉上發窘,“噢”了一聲,便被秦子荀挽著,向霧中走去。暗夜裡,身周皆是一團白氣,腳下望不見地,踏出去都有點腿腳發軟,彷彿直入三山煙雲裡。
阮雪臣一路聽著那人朗聲談笑,微微有些愣神。
這樣走了一袋煙工夫,霧氣散了幾分,前面忽然聽得見許多雜亂的馬蹄聲。
兩人都有點疑惑不定。正在此時,面前的白霧裡忽然傳來一聲長長的馬嘶,出現了一個馬背上的人影,堪堪在他們前面兩步停下了。
那人身姿異常挺拔,一身白色獵裝,肩上的銀裘和胯下黑馬的鬃毛都有些沾溼了,顯然是剛從城外回來。身後影影綽綽的還跟了不少人,然而除了馬蹄聲,一點私語也聽不見。
秦子荀同阮雪臣都吃了一驚,對看一眼。子荀施禮道:“王爺夜狩,真是好雅興。”
蕭圖高高坐在馬背上,眯眼笑道:“秦大人,阮大人,這麼大的霧還攜手夜遊,也是好雅興。”
“這是阮大人高升,幾位同僚為他慶賀。”
“哦。”蕭圖下了馬,神色古怪地笑了笑,道,“他們那個不是中午就賀過了麼。這晚上的,是秦大人單獨下的帖子吧?”
阮雪臣不知道他連這種微末小事都有線報,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慍色,高聲道:“不錯。”
“那麼……小王今日相邀,阮大人卻不肯給幾分薄面。莫非,大人還在記恨小王從前的戲言?”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量淺,不敢去王爺府上掃興。”
“阮大人素來高潔,不願光臨寒舍,這個小王自然知道。不過麼,”忽然湊到阮雪臣耳邊,壓低了聲音,帶笑道,“那種近身寵臣的位子,你倒也爬上去得很快嘛?”
4。
雪臣不是個能受氣的性子,當即冷下臉來道:“下官今天多貪了幾杯,恐怕一會兒酒勁上來,應對失儀,衝撞了王爺,告辭了。”便繞開他往前走。
蕭圖伸手一擋,笑道:“阮大人看得清路麼?這麼走,想走到什麼時候?”話音未落,忽然將他攔腰抱了向馬上一丟,翻身上馬,摸到韁繩,道:“阮大人醉了,我送他回去,秦大人小心慢走。”
此時迷霧漸消,前方是一片清光,蕭圖一夾馬肚,便穩穩馳了出去。
阮雪臣驚魂稍定,道:“這成何體統,王爺放我下去。”
蕭圖睬也不睬,策馬疾馳。
雪臣搶了幾把韁繩,都未得逞,怒道,“王爺!”
他們一路狂飆,這時已離了鬧市,蕭圖忽然一勒韁繩。那黑馬四蹄一收,阮雪臣猛地向前倒去,額頭就撞在馬鬃上。蕭圖一把摟了回來,見他驚得急喘,又氣得臉白,忍不住笑道:“好友共乘一騎多得是,你這樣大驚小怪,路人看見了,反倒真以為是搶親呢。”
阮雪臣也不搭理他,只管推那雙手臂,要往馬下跳。誰知那人的胳膊如鐵鉗一般,掰不動分毫。
蕭圖大笑數聲,喊一聲“駕”,策馬小跑起來。
阮雪臣憤憤道:“王爺平日都是這般強行霸道的麼。”
“隨你怎麼說。阮大人,探花府邸就是前頭那一座吧?”
這時分,雲霧盡散,夜風如水。雪臣不再搭理他,也竭力不去想這彷彿被人摟抱的姿勢,擺了一張黑臉,尋思方才秦子荀的話。
蕭圖在他耳邊笑道:“你這身尋常打扮,像個風流書生;穿著官服呢,一本正經的,倒也好看。我都分不清哪個更好些。”
好在雪臣心中煩躁,這些混話一個字也未聽進去。
趙珋是已故太后養大,可不是她生的,反而蕭圖是她嫡嫡親親的侄兒。趙珋軟弱無能,蕭家父子卻手段了得,這些年一點點蠶食這趙宋江山。孟家之事,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