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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甚麼都不告訴自己,非要自己在他去後百般痛疚,一世孤然才肯罷休麼?
“……是我太疏忽。”
寧楀道:“殿下……不必自責。”
蘇偃望著他,眸中湮滅的祈望忽又燃起一些:“寧大夫,你告訴我,若我付以千金,或者拿你性命來要挾,你可否給他一線生機?”
寧楀聞言,竟未動氣。反是苦笑一聲,遂起身正跪叩首道:“殿下,寧楀救不了柳大人,願以命相還。”
命無法醫,時至今日,全然是他柳斷笛命中所該。
寧楀不願違了師兄的願,哪怕連一絲星火也絕不放手,可此等情景,也著實措手無奈。
“他總說自己有愧相負,這話啊……倒是隻說對了一半。”蘇偃苦笑,“……是我有負於他,而他有愧於我。……我負盡了他的好意,他卻留給我江山天下。……甚至在最後之時,無法陪他一同去了。果真,痛苦難耐要由生人來承擔。寧楀你說,如此這般,何其殘忍?”
一切均是造化弄人。
“好好待他罷。”寧楀不忍道,“至少……他現下還活著。”
生當行樂,後生可待。
蘇偃來不及想,柳斷笛便已替他將路步步鋪好,沿途鮮血,盛花極茂,背後卻是枯骨成哀。
他喚人來,給寧楀布房。
寧楀默默依從,並不駁拒。此刻柳斷笛離不開他,他也想著——能救一日便一日,能拖一時便一時。倘若柳斷笛有朝一日真的去了,那他或者返卻比蘇偃來的幸運些,至少還可以拋下世間一些,以死謝罪。
隔日晚,柳斷笛醒屆才醒轉。眼前明晃亮耀,他微怔。
寧楀瞧他醒來,氣息也算平穩,這便退身出去,只留蘇偃伴在榻旁。
“殿下……”
蘇偃聞他聲色沙啞,伸手取水喂他。水中摻了參片,頗苦。
柳斷笛嚥下後,蘇偃道:“橋兒乃是難產而亡,你不要自責。”
“是我,親手將她送去蕪江……若非如此,她又怎會……”
瞧著柳斷笛神情黯沉,蘇偃連聲慰道:“她是我的六妹,隨我自小一塊兒長大。我既都不怪你,你這又是何苦?女子一生下來就有的劫數,躲得過是吉,躲不過,只得各安天命。”
柳斷笛未及再言,便猛咳幾聲。
蘇偃聽在耳中,只覺像是刀子一般刮在心上。
給他枕下墊高了些,蘇偃在沉默中開口:“李瑞成已將一切都同我說了,寧楀也是。所以,你不用再瞞我。”
柳斷笛稍一怔愣,遂勾唇自嘲道:“即是這般……殿下應該明白,阿笛已是將死之人了?……何必千辛萬苦將我找回?……阿笛一生罪孽,早些去贖罪也算合該,殿下又何苦這般呢……”
蘇偃無聲良久。
柳斷笛正欲啟聲,卻聽蘇偃低聲道:“我已經……沒有甚麼可說的了。……我想不出任何言語,甚至不知如何同你說起。但是千聲萬聲……都彙整合為一句話。”
正值英氣蓬髮的四皇子蘇偃,亦是大蘇未來獨定的儲君,此時竟深深佝下背去,輕撫著榻上那人纖弱的骨指,聲中夾雜了些許悲望。
“阿笛……我請求你,亦算是我再自私一回……最後再自私一回……”
他道,“……留在我身邊罷?阿笛。”
柳斷笛瞧著他的發頂,忽然覺得自己虧欠他良多。或許本不算虧欠,但此刻瞧見這般無助,幾如孩提的蘇偃,他這才徹悟。此後無法伴蘇偃太久,他早已認定如此了,沒有一絲一毫的轉機。
“留在我身邊,就留在我身邊。……這江山社稷大抵已經寧靜下來。你喜歡天下晏清,現已四方安和。……倘若你喜歡,我願陪你走遍天涯四處,只是……只是……”
年輕的皇子殿下緊緊攥著他的雙手,卻沉沉埋頭,聲音中盡是顫抖。
他無法同他說——
其實啊……阿笛你是可以離開我的。阿笛你無論去了何處,我都能尋見你。
——他無法觸及心底深處最難出口的字眼。
阿笛你活下來。其實我蘇偃僅是苟求你活著。
生死相隔,行程實在太遠。
阿笛……我只是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無法昭著坦明。最是害怕不吉利的話一旦說出口去,便印著成真。
“……殿下。”柳斷笛輕嘆,“這樣的殿下,我看著心疼。”
蘇偃聞聲,終是再也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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