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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七絃並沒有他所表現那樣涼薄,否則,他只需叫一聲青桐,那個隱在暗處的少年就會出現。
並非他武功不如青桐,然而當街對上,未免張揚。
七絃沒有回答,卻也沒有反駁,只是睫毛微微一顫,最終移開目光,不再看他,雙眸所及之處,陳記賭坊依然喧譁無比,在夜色中彷彿金漆瓊樓,窮奢極欲。
漸行漸遠。
一直把人抱回自己那家鬼氣森森的客棧溫念遠才放手,極其耐心地將人擱到床上。
每一次都這樣,溫念遠極度熱衷於把七絃放在自己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好像只有在自己的領地裡,才讓人覺得無虞。
深吸了一口氣,溫念遠儘量放緩自己的臉色。
七絃離開家後的那麼多年裡他習慣了總是面無表情地望著遠方,後來下定決心去追逐的時候卻已經很難改變面無表情的表情,以至於有時候他看上去讓人覺得簡直無法接近——就如同揹負詛咒的不是七絃而是他一樣。
此刻所謂的放緩臉色,也不過儘量讓那些僵硬的血肉軟和一點罷了,
伸手解開床上人的穴道,他眼看著重獲自由的男人眼中滿含凜冽之色、瞬間躍起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不由得仰著頭,艱難地說:“跟我回家,父親那裡,我會說服他,所謂命運,在人,不在天。”
七絃微微側頭,看著說話已經很艱難卻還是堅持在說廢話的人,他摩挲著他的頸動脈,感受那裡傳來象徵著生命跡象的蓬勃跳動,突然意味不明地說:“命?”
“你真的知道當年發生的是什麼麼?”
溫念遠一怔,哥哥離開家,難道不是因為那個命犯血煞的批命麼?還有……其他的原因?
看著他臉上變幻的表情,七絃收回手,一把將人推開,以一種吟風弄月般極其風雅的語氣表達了自己的不屑,“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從來都那麼蠢。”
說完揮手,一把闔上了帷帳,將人隔絕在外。
不過一層紗而已,如果溫念遠願意,隨時都可以掀開甚至扯下弄爛,然而他卻沒有動,念及剛才七絃言語中透露出來的資訊,他發現也許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離那個男人,好像又遠了一點。他搜腸刮肚地想自己該再說些什麼,卻發現竟然詞窮,只好保持沉默,反而是床上的人先開口。
“出去。”七絃斬釘截鐵地扔出一句。
既然木已成舟,他今晚是勢必得待在這裡了,看看那個連透著一層帳幔都實在是讓人看不順眼的大型障礙物,還不如反客為主立刻趕人,反正他從來都不在意這裡是誰的地盤。
然而溫念遠這一次並沒有聽話地乖乖離開。
他擺開椅子往桌子邊一坐,拿起桌上的茶壺將扣著的茶杯揀出一隻來,倒了杯茶放在手邊,目光灼灼地看著帷幕後隱隱約約的影子,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看情形,一坐一夜也未必沒有可能。
兩人僵持了半晌,溫念遠依然穩如磐石,連手指都不動一下,倒像要把誰看到地老天荒似的。
床上傳來一陣聲響略大的悉悉索索之聲,七絃最終妥協般地轉過身背對著外間閉上了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只當不存在就好。
這一覺竟睡到了第二天晌午,陷在柔軟到讓人難以割捨的被褥中,七絃睫毛微顫,緩緩地睜開眼睛。
深潭一般的眼波有片刻的茫然,彷彿忘記了今夕何夕,好一會兒,睡意朦朧的臉上才慢慢變化出表情。
竟睡了那麼久。
無知無覺,無夢無魘,血色與悲聲,彷彿已經遠遠離去,或者從未存在。
春蔥般的手指撩開帷幔,七絃眼風掃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坐在桌邊巋然不動的身影,和那雙清明無比、目光專注的眼睛。
他竟真的這麼坐了一夜?
剛剛睡醒的男人大概因為天熱的緣故,臉上透著一抹薄紅,低聲罵道:“愚妄。”
溫念遠只作渾然不覺,一夜未睡的他看上去依然精神飽滿,隻眼角下幾不可見的一點青色透出微微的倦意。
見七絃起了床,他起身開啟窗戶,讓新鮮空氣透進來,然後隨意地說:“這裡溼氣太重,不宜久留,你若不肯回去,就往南走。”
錦官城地處低溼之地,他說得也不算錯,七絃正在整理衣襬的身影卻忽然一怔。
他感覺到了某種言外之意,腦中千頭萬緒呼嘯而過,然後抬頭看了看窗邊的男人,眉間輕蹙,“錦官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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