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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這兩句詩。這是唐人劉方平的,這詩人並不出名,卻是他喜歡的一位詩人。劉方平作詩大多平善,光明遠大,讀起來敦厚溫和。雖唐代作詩輩出名家,然而這樣的平善文字卻是少見。沈薄南讀唐詩的時候江山已經安定,他雖然還年輕,可是卻已經見慣了生死。戎馬倥傯刀光劍影中度過了十年韶華,於是他更喜歡這樣的詩文,不顯山露水,帶著一種安靜的感情,但是每一個字卻帶著極深的力道,一見便不能忘卻,他喜歡這樣的文字。
他記得劉方平這個人是他教李垣寫文章的時候提到過的。那時候李垣還太年輕,再怎麼沉穩也帶著少年的傲氣。寫文章信馬由韁極為狂放,雖然不乏好句,然而作為一個君主卻實在是欠火候。天子文章,不必濃墨重彩巧奪天工,而是要沉穩嚴縝。他不知道怎麼去和李垣說這種感覺,因為他也寫不出這樣的文字。他的文章學的是鄭十八的風格,傲筆風流鋒芒畢露,顯然不能作為文章範本。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樣指點李垣的文章。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沒留下什麼太好的文章,要麼是馬上定江山的草莽英雄不善文辭,要麼就是風流天子疏於治國,文章雖好卻不是天家威嚴。這些東西都不適合李垣,而李垣現在的年紀卻又需要一些好的範本,一些能引導他的文字,這時候他想到了劉方平。
如沈薄南所料,李垣雖然讀了很多唐詩卻並沒留意過這麼一個詩人。甚至是在自己要他讀這個人的詩的時候他都有一點迷惑,然而李垣到底是迷信著沈薄南的。他去看了這個人所有傳世的文字,甚至背了下來,沈薄南在回憶起這些事情的時候突然明白也許當時那個十五歲的孩子只是想博自己一個笑顏,然而自己卻都不記得當年的自己是什麼對待這個人的了。他只記得李垣最後真的沉穩了下來,也許是痛苦的,他放棄了那些華麗的鋪張的修飾,放棄了晦澀卻美好的典故,最終寫得一手四平八穩的文章,他甚至放棄了他自己一貫喜歡的章草,改習魏碑,因為這樣的字型更像是一個坐擁盛世江山的人的氣度。
現在回想起來,沈薄南覺得自己當時是殘忍的。他從來沒有把李垣當做一個孩子,只是把他當做未來的天子所培養,或者在沈薄南心中李垣一直是一個為了維護自己理想而存在的工具,而沈薄南一直以來不過是將這個工具進一步的打磨而已。這個江山是沈薄南一個很美的夢,而李垣便是沈薄南用來維護這個夢的一個工具。他強迫李垣變得更加的深沉,更加的不假顏色,他強迫還不到二十歲的李垣成熟的思考,有一顆如古井般平靜的心,不動喜怒。最後李垣都做到了,沒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少心力,只是現今所有的人都要承認李垣當真是這些年來最最出眾的一個君王,他親政的時候不過二十多歲,然而卻能將自己的所有情緒藏在心底,然後將這政局看的通透。
其實,這不過是李垣想得到沈薄南的一個青眼而已,然而這卻是奢望。
所以就算李垣現在於三千里之外的王都知道了沈薄南一病不起的訊息,縱然是心急如焚卻只是送來了這一方素巾,魏碑中規中矩的寫了兩句詩,墨色漆黑,顯得格外刺眼。他不是不關心不難受,只是他不敢寫一句自己的問候,不敢再說什麼越界的話。他動筆寫下這封能寄給沈薄南的書箋的時候就已經為了沈薄南的底線捨棄了自己的憂慮。現今離開了王都,在這個無限熟悉的城市裡,沈薄南終於從李垣的角度想了一次,他想大概李垣覺得唐人的兩句詩中的相思是自己能接受的最親近的問候。這一瞬間沈薄南不得不承認,這世間再沒有什麼人能比李垣瞭解自己了。
☆、未妨惆悵是清狂
沈薄南拿著那一方素巾看了很久,他想寫一點什麼回應李垣,但是經年以來習慣性的漠視又讓他無法動筆。他的理智告訴他自己應該更加狠心一點,徹底斬斷了李垣的心思。然而在他看見這方素巾的時候,他又難以自制的想回應點什麼。最終他還是讓僕人拿來了筆墨,他稍稍起了身,打算寫一點什麼,這時候外面傳來人交談的聲音,他怔了一下,一個小廝到屋裡通報,沈履端來了。
說實話他挺驚訝這樣的訊息的,然而那小廝還沒說完話沈履端已然走了進來,旁若無人的尋了凳子坐下,方才一揖:“叔父”。沈薄南看了他一眼,揮手讓小廝下去,順便將筆墨放在了長榻旁邊的小桌上。
“你怎麼來了?”
待小廝出去之後沈薄南斜倚在長榻上這樣一問。語氣中已經帶著不悅,他想不清楚沈履端來這裡的原因,他和自己這個侄子並不親近,儘管不是想外面閒人傳的那樣不和,但是沈薄南心裡倒真是挺不喜歡這麼個人的。果然沈履端的回答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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