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部分(第3/4 頁)
,是道。它面目模糊,無處不在卻又不可捉摸;它變幻枯榮、操縱生死;它無聲無息地將初九投放在這樣的絕地裡,而它的意圖無人可以抗拒。
初九重重靠在一棵高大的松樹上,氣喘吁吁,雙腿像注了鉛,凍僵的雙手幾乎握不住劍,他的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知道,若再走下去,恐怕要力竭倒在這片深林中。不知不覺間已近正午,冬陽高照,周遭景緻浸泡在一種灰白色的冷光之中。初九勉力睜開雙眼,環視周圍,莫名覺得熟悉。彷彿被一陣奇異的力量隱隱牽動著,他掙扎著向西走了半里,面前橫過一條狹窄的、乾涸的河床,落滿白雪,練帶也似。初九猛然發現,這便是靈虛洞前方不遠處的小河。靈虛洞,裝滿他幾乎所有少年時光的靈虛洞,箭塔一般地,樹在寒冷荒蕪的山野之中,又重新成為初九的歸處。
同樣的日光落在梅堯君的眼中,他不敢擅自走入陌生的深山,也沒有把握照原路返回,仍是留在洞內。洞口附近的柴草均被雪水浸得溼透了,梅堯君索性搬了一櫃子經書,生了一堆火。這些經書八成是清微觀所有,他現在對清微觀恨得厲害,巴不得能把這裡全燒了,豈會可惜這幾本書。梅堯君在洞內巡視了一番,這裡或曾有人居住,但而今除了這些書箱,便是幾件破爛的傢俱,糟朽得厲害,至於米水更是半點沒有。吃了幾團白雪,算是填飽了肚子,但白雪不頂事,依舊是眼冒金星,只恨不能化身山羊,去嚼那些木頭。梅堯君素來愛好附庸風雅,常念著要用松上新雪泡茶,眼下雪遍地都是,而卻想求半塊冷饅頭也不可得,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他腰上彆著一把匕首,作裝飾用,勉強能割破毛皮,正盤算著用它弄幾隻松鼠兔子一類的來果腹,誰知松鼠兔子也怕冷,這個時節不肯出洞,哪裡能讓梅堯君找到。
梅堯君正捧著肚子滿心憂鬱,忽聽見寂靜中傳來幾聲窸窸窣窣的輕響。他警覺地抬起頭,往洞外望去,心想莫不是兔子出洞了。探出頭去,不遠處的樹後面冒出一點白色的影子。那道影子踉踉蹌蹌地從樹間繞了過來,見到他,瞬間呆若木雞。
他看著初九,難以置信:“你怎麼會在這裡?”霎時間滿眼的山林白雪恍若夢境,在夢境中,可為一切不可為之事,而所有的不可為之事,終將會得到諒解。
初九歪歪斜斜地向前走了兩步,突然整個人撞進他懷中。
梅堯君有些驚訝,笨拙而遲鈍地攬住他,還沒來得及為初九的投懷送抱而欣喜,卻見他面如死灰、不省人事,頓時嚇得六神無主。“初九?”他輕輕掐了掐初九的臉,萬萬沒想到曾在清微觀令他永遠不願回想的一幕又在此刻重演,輕而易舉打碎了所有重逢的歡欣。梅堯君胡亂地重複他的名字,半截身子像陷在了流沙裡,不住地往下沉。
初九在半睡半醒間,被他吵得沒辦法,不得不撐開眼皮,口齒不清地嘟噥道:“別怕,我沒事,先睡一會兒。”還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接著又昏睡過去。
梅堯君一滴眼淚還陷在眼眶裡,人卻是愣住了。半晌之後,他回過神來,又是哭又是笑,把初九拖進了洞內。
初九在睡夢中覺得有些寒冷,便醒了過來。一睜眼,他發現上身的衣物被人裡裡外外地解開,胸口裸露著,難怪會冷。一顆毛茸茸的頭埋在他胸口,在專注地研究著什麼。梅堯君用食指指腹輕柔而緩慢地劃過他左胸猙獰的傷疤,像螞蟻爬過似的,帶來輕微的癢,令初九有些想笑。
梅堯君研究完了,仍然不肯讓初九把衣服穿上,也不肯抬起頭。他突然問道:“這裡,痛麼?”
初九老實回答道:“當時很痛。”
又想了想,正欲補充一句“不過早就不痛了”,卻被梅堯君搶了個先。梅堯君評價道:“活該。”
“……”初九遂將話嚥了回去,任憑他毛毛蟲一般圍著那道傷口又摸又掐。又過了一陣,胸口突然爬過一道溫熱的溼意,初九沒忍住打了個寒戰。壓抑著的細小的抽泣聲在安靜異常的洞內響起,他聽了一會兒,心裡亂麻一般的,不知如何是好。
梅堯君不常哭,哭起來卻有持之以恆的勁頭,許久之後,初九忍無可忍,輕輕推了推他的腦袋,道:“別哭了,裡衣都打溼了。”
他果然止住哭泣,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用袖子在他胸前胡亂擦了一把,替他攏上衣服。“你會死麼?”他問。
這個問題十八也似乎問過,初九此刻卻猶疑了,本想答“不知道”,又改口道:“不會。”
裡衣溼了一大片,貼在身上很是難受。初九挪到火邊,靠著火把衣服烤乾。
初九睡著時,梅堯君拎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