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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到今,癆病都是絕症,根本無藥可醫。奴才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到力,能讓他多活幾日是幾日。”
本王頹然的垂下了手,“也就是說,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蘇蓉悶悶地點頭,“是。”
本王混混噩噩的回了姚書雲的臥房,推門前盡力換上了一副輕鬆的表情,想著將此事掩蓋過去。卻不想,姚書雲正眯著一雙細長的眸子,拿勘破一切的眼神,看向了本王,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這輩子想盡了榮華富貴,折上幾年的壽命也是應該,你不必為我難過。”
本王:“書雲——”
“外頭陽光不錯。”他岔開了話題,斜著臉看向了窗外,道:“悶在屋子裡許久了,你陪我出去坐坐吧。”
“好。”本王命白樺在屋外安置了兩張椅子,然後為姚書雲披上了大衣,扶著他走了出去。
落座之後,姚書雲看了一眼空曠的院子,道:“浀州這兒連年大旱,冬日裡連片雪花都見不著。”
本王攥了攥他的手,道:“隨我回京吧,那兒就是個雪窟窿,你想著看雪,隔三差五地就會來一場。”
他搖搖頭,“不回去了。皇上既然將我發派到這裡,我就要當好這個父母官,下一任州牧來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本王:“可你的身子——”
姚書雲:“既是不治之症,回不回去也沒什麼兩樣。王爺若是念舊情,不如留下多陪我幾天吧。”
本王攥了攥拳頭,“好,我會一直陪著你。”
直到你離去為止。
他聞言,眉頭舒展開來,沖淡了一點臉上的晦氣,有那麼一點雲銷雨霽,風雪初晴的感覺。
依稀間,似乎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姚書雲。
“這就夠了,”他說,“最後一程,有你陪著我,就夠了。”
兩下里無言,看懷心事的看著天空。
許久之後,姚書雲說道:“其實,我這輩子,還有個遺憾。”
“哦?”本王看著他,“是什麼?”
姚書雲:“我以琴技名聞天下,多年來,作出了多首廣為流傳的曲子。可自古瑤琴,不遇知音者不彈。而我姚書雲的知音,非你莫屬,可我這輩子,卻都沒有為你彈過一支曲子。”
本王:“可惜了我生來就雙耳失聰,不然還能與你彈琴論樂。”
“你可以把我的聽覺拿走,”他說,“哪怕只有這一次也好,你來做我的聽眾。用我給你的聽覺,來聽我彈一首《長相思》吧。”
本王:“長相思?”
“是啊,”他笑得蒼白而絕豔,“《長相思》,是為思念某個人。正如王爺昔日所言,風慕言若不是為情所困,便調不出‘瀟|湘夢’,舒景乾若不是痛失愛人,便釀不出‘百憂解’,我姚書雲若不是思戀某個人,便譜不出《長相思》。這曲子,我除了一次喝醉了酒,當著人面彈過一次,此生再也沒有彈過。可這一次,我想著彈給你聽,只給你一個人聽。”
本王:“好……”
也許是姚書雲的執念太深,某一日的傍晚,他突然迴光返照地坐起身,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袍子,去到瑤琴前坐下來,將身沐浴在火紅的晚霞裡。
遠看一衣青黛,風華無雙,恍若謫仙。
近看形容枯槁,骨瘦嶙峋,猶如走肉。
“我的時間不多了。”他說著,信手撥弄了一下琴絃,道:“這一曲,是為答謝你做了我大半輩子的知音。”
言畢,雙手撫上琴絃,彈指間,天籟之音乍然流瀉。如鈞天廣樂,鸞吟鳳唱。
一點一滴,一聲一息,都顯得彌足珍貴。
本王靜靜地坐在那裡,不為他高聲喝彩,亦不為他涕淚漣洏。
只作為一個聆聽者,靜靜地聽他彈完最後一支驚鴻曲,陪他走過最後一段芳華路。
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本王隨著他一首哀婉淒涼,鬱郁不得的《長相思》,倒是想起了許多的陳年舊事……
那一年,父王抱著襁褓中的我,去姚府上做客。
賓朋滿座,談笑無窮間,他無暇照看於我,便將我交給了姚書雲的奶媽,由她抱著我放到了姚書雲的小床上,同他大眼瞪小眼地打發時間。
那時的姚書雲出生沒多久,小臉又紅又皺,活像個小老太太。
可那小老太太從小就跟我結眼緣,前頭還在哭個不停,見到本王后,突然就止了哭,衝著本王一個勁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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