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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坐到一邊,飲著熱茶,指點後輩動手。
“中丞大人,這幾枝箭可是弩機所射?”
治焯身上新傷疊舊傷,若不是顧及關靖毫不遮攔的目光,周身叫囂的劇痛幾乎湮沒他。尹杼方問,他只能放開緊咬的牙關:“……唯。”
尹杼方點了點頭,對其餘太醫吩咐道:“短箭箭鏃有倒刺,所幸未射中肺葉。”他抬起手指了指治焯鎖骨,“這一枝射穿了,剪斷箭鏃,從前面拔;另外幾枝,用匕首先切開皮肉,再慢慢取……”
治焯無語望著他,尹杼方朝他笑了笑:“中丞大人是在想,老朽對人主和夫人絕不敢做這種事,是罷?”
年輕太醫們已在動手,治焯盡力正坐,渾身是汗,又不能不回尹杼方的話:“晚輩不敢……晚輩在想一個故事,叫‘庖丁解牛’。”
尹杼方一陣大笑,末了指著治焯右胸那道足月沒有怎麼恢復,經過城西一事再次裂開的劍創道:“大人說老朽是庖丁,可老朽也就只解了一半。這一道如何得來?”
年輕太醫們捉著匕首,在他身上又割又拔忙碌不停,治焯眼前泛黑,實在沒有力氣再開口,誰知一旁靜坐的關靖出聲接道:“那是劍傷。”
治焯一怔,其餘人也停了停。尹杼方放下手中茶盞,撫須問:“劍上可有毒?”
關靖搖頭:“無毒。”
治焯心中想笑,尹杼方回過頭來,囑咐道:“既然無毒,大人就莫再放任它潰爛,否則命不久矣!”
治焯一窘,有氣無力稱唯,希望他們都莫要再與他說話,偏偏關靖又開口:“果然是你自作孽。為何這麼做?”
次間中人人都靜下來,豎著耳朵,暗暗使力為治焯拔肉中箭。治焯無言以對,關靖又問:“庖丁解牛是什麼故事?”
治焯:“……”
這麼一來,連尹杼方的後輩們統統沒繃住,人人眼中帶著笑意。
治焯頭疼,先前這個人,各種原因導致他們並沒有過幾句言談。如今關靖傷好了,此時兩人也無需再提劍相較,他才發現關靖是一個樂於說話,而且提問不斷的人。
只不過聽得出他好像對關內人盡皆知的事,無論是古時典故,還是當今時事都並不熟悉,難道關氏一族被滅後,他不是在長城內長大?
他用過“落雕散”,莫非是匈奴撫養?那又是受什麼樣的人撫養?會說漢話,可認得漢字麼?……
這麼胡思亂想著,直到太醫們帶著滿身血跡,忙碌完畢後離開,煩亂喧鬧停止下來。
室內只剩兩個人,氛圍也變得沉默詭異。他們再無機會顧左右而言他,卻都想把對方從藏身處挖出來一般,用探根究底的眼神相互逼視。
“為何要回來?”過了好一陣,治焯終於先開口。
“為何不揭穿我?”關靖一動不動反問。
門口的小竇聽到對話,側過頭看進室內。這名侍僮眼中有一種超越年齡的睿智,不久前在邸宅門口見關靖攙扶治焯進門,他並未表現出過於驚訝之色,還低聲囑咐過來侍奉的婢子“多嘴就割舌頭”。
治焯看了看門口側過來的小竇,心中感激,可眼下無暇他顧。
次間裡點了九枝連盞燈,為了便於太醫行動而移開了屏風的榻邊,兩雙看不出感情的眼睛,在被再次拉長的時光裡,目光結成各自為營卻又交纏不清的線。
“門客是何意?”終於,治焯再次開口。
“你可以拒絕。”
二人似在射覆,關靖早已預知隔板下為何物,口吻穩贏般篤定。
治焯失笑道:“你認為我無法拒絕?”
“非也,但你拒絕後麻煩更大。”關靖凝望著他,“我救駕有功,自然會被授予官位。說不定拜為侍中,日後要想下手的話,機會多得無以列舉。”
“好像有破綻,”治焯意味難明地一笑,“若真如你所說,剛才為何還要救他?”
“我只是暫時不動手。”
“暫時?”
“說不能殺他的人很多,我不信。”
“你輕易就說殺或不殺,未免太小看了他身邊的人。就算我不插手,霍去病你總還記得。”
關靖嘴角牽起冷冷一笑:“他?那個趁亂偷襲之人?”
“小火兄!”一個聲音自門口傳入。
“去病。”治焯轉過視線,霍去病快步走到榻邊屈膝坐下,看到他肩背都已纏緊了白疊,便舒出一口氣。
少年隨即環顧,看到室內另一個人,眼中一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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