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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族頓。”
肩上站著一隻黑雕的魁梧身影應聲走上前。
伊稚斜未回頭,望著前方漸漸靠近的灰白色戰馬,馬背上黑綢深衣裾擺被忽強忽弱的風不斷掀起。
“確實毫不猶豫就給了你嗎?”
“解下繫繩的手如兵士搭弓射箭般果斷。”
“哼!”伊稚斜冷冷地從鼻腔裡發出聲音。
會變成什麼樣子?那時候並沒有多想。也許只是從一個五歲幼童眼中的凌厲目光裡,感受到濃濃的興味,忽起的興致罷了。
原本是一個輕率的決定,雖然是給了“谷蠡王義子”的名分,象徵性地派了人把他們按胡人王子來培養,並且也偶爾帶著目的地施過小恩小惠。但自己畢竟沒有投注心力,大多數時候,他根本想不起他們。
哪怕被某些人的關注稍微提醒過,但直到阿斜兒策馬奪箭那一刻,他才發現他們已經成長到了令他驚訝的地步。
“阿斜兒怎麼樣了?”
密族頓側頭看了看伊稚斜,左谷蠡王心機難測,是為在意關靖一個動作透出的弦外之音嗎?
“阿斜兒王子整日忙於訓練甲兵,以及向經驗豐富的老將學習兵法。軍臣單于對他非常賞識,說只封一個 ‘千夫長’委屈了他。”
“忙於修習兵法?他可是為了替兄長報仇才有此決心啊!”伊稚斜意味深長地感嘆一聲,轉過頭望著他這個身形高大,辦事得力的心腹。
“去還給他吧!”
密族頓伸出手指往右肩一拂,撩飛了那隻黑色的雕,心領神會朝伊稚斜遞過挎在肩上的弓箭,抬足就向那匹馬踱來的方向走去。
“王子!”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關靖王子!”
關靖用力鎮了鎮昏沉的神志,這才發現喚他的人原來就站在旁邊,一手拽著馬的韁繩。
略略俯下視線,這張面孔好像見過。
“谷蠡王讓我來告訴您,請您去陪伴朱寬先生,”聲音艱澀,如同……“這個。”
對方雙手奉上一枚瑩白奪目的朱雀琰,關靖定睛愣住,這不是在東市用來換馬的玉珮嗎?
他懵懂俯身去接,忽然察覺身後的異樣,欲閃身避開時,遞玉珮給他的人順勢一手拽住了他伸出的手腕,另一手則反力撐住了他的胸膛。
“嗤——”一陣貫穿胸膛的銳痛,如霧血腥噴上了對面這張眼神靈活的臉。
“咔!”關靖無比驚異,想說的話變成了口中湧出的血,眼前景物很快模糊起來。
“朱寬在您離開之後,自認為已盡忠,朝著南面引劍自刎了……”土地急速撲面而來,還在說話的聲音如同鐵耙的尖齒耙過石塊……是……是伊稚斜身邊的……密族頓!原來……
密族頓鬆開了剛剛用盡全力的雙手,“嘭!”那具身軀重重從馬背栽下,自背後射入的箭桿被身體後翻的力度頂出胸口更長的尺寸。
居高臨下地看著關靖正漸漸闔上的眼簾,那雙眸子中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密族頓嘴向上斜斜裂開,扯出一抹奇異的笑容。他蹲下身,把朱雀琰繫到赤煬劍格上:“所以您還是把這玉珮帶上吧,畢竟是關屈將軍的遺物……”
什麼?!
“……帶上它,您見到將軍也好有個交代!”
站起身的高大身影,迎面踏來的革靴猶如千鈞石盤砸下,箭桿摩擦著胸骨,關靖感到喉嚨裡湧出了更多鐵鏽味的液體,黑暗從四面沉降……
密族頓揪住關靖的衣襟,把不省人事的身體拋上馬背,戰馬背上灰白的毛很快被一縷液體染紅。
他曲起食指含入口中,吹出嘹亮的哨音,那隻展翅翱翔在天空的黑雕盤旋著飛撲而下,利爪直刺向戰馬的眼睛。
“咴——”
馬受驚,嘶鳴一聲便揚蹄向北馳去。
伊稚斜緩緩放下持弓的手。
他的箭一向很準,但阿斜兒對他所言“兄長武藝更加高強”讓他不得不防。從剛剛關靖那一瞬的反應來看,他讓密族頓做的準備確實很有必要。
密族頓說,當提出要他用那塊玉珮換馬時,他很快就把它解下來遞了出去。問題就在,這是當年把那個守護他們兄弟二人的庸客調開時,他請他一定轉交的、主人關屈遺留下的唯一物品。
而伊稚斜用的是“義父賞賜”的名義。
雖然一直恭恭敬敬,可如此看來,關靖根本就未將他這個義父放在眼裡!
先不說留下他肯定是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