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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接過酒壺。
“公子他們等急了麼?”
治焯褪下翹尖靴,白色角襪踩上回廊。
“不急,投緣得很呢!”秋蘭笑容明快,“我先溫酒去!”
治焯略略朝屏風後看了看,便就地坐在了廊邊。
房內不斷傳來開懷的大笑,可全是有關高祖到先帝的逸聞趣事。不是說今日要正式拜師麼?難道時機還不夠?也是,公孫賢人精悟《詩》、《書》及外言之治國良策,更是有名的高眼光,不到心坎之人是學生都沒得做的罷!
他面朝著一片嫩綠的前院,左手放在“峭霜”的劍鞘上輕輕摩挲。
那個人……他究竟是什麼人?
秋蘭端著一隻浪紋耳杯出來,雙手奉給他:“農人棄田,到城中為庸客,黃公子憫你可憐而賜酒!”說著便抿嘴一笑。
治焯附和一笑,接過耳杯慢飲。
秋蘭雙膝併攏,輕輕坐到了他身邊。小火沉默,她並不介懷。從他們初次來訪,她就喜歡跟他攀談。他總是這樣身體微微靠後地恭坐在廊邊,也偶爾與她說笑兩句,更多時候,則面容平靜聆聽房內人的聲音。
身邊這位男子五官俊逸,身姿軒昂。修眉下,是一雙日光無法穿透的眼眸。眼中那片屏障後隱藏的內容,令秋蘭常忍不住猜測他的經歷。
眼看杯中烈漿見底,杯底“君幸酒”三個字清晰顯出,秋蘭皺眉道:“男人為何凡事都離不了酒?”
治焯笑道:“酒可忘憂,也可暖身。”
“說暖身,大父他日日飲酒,可現今豈非還穿隆冬時的大重之衣?”
秋蘭笑容如晚春之風,比起宮中那些動輒用紈扇半掩的笑意,更令人歡愉。可惜治焯心不在此。
自從離開杜康,他腦中就甩不開那雙眼眸……深黑猶如朔月之夜,又澄澈如大漠中一泓清潭。
那個人……他單著一件黑色直裾,玄帶在腰間打結;帶上無綬環,卻在銅劍首上懸了一枚小小的白玉……明明是漢室打扮,為何就讓人感到與眾不同呢?
他說“君見死不救,與禽獸有何區別”……治焯嘴角微微揚起。
“小火就這麼喜歡那叢竹子麼?”
聽見秋蘭問,治焯視線才真正落到西壁的桂竹上。新竹,竿子還很細,碧綠竹葉隨風輕搖。
“唯,以它做橫吹,想來餘韻綿綿。”
“你會做?”秋蘭身子微微前傾,眼中盡是驚訝之色。
“下回做了贈你。”
“說好了可不許反悔!”
二人對話,令房內言談沉寂半晌。
“老先生,秋蘭可有許親?”
“去年及笄,但一直跟我走南闖北,尚未許嫁。”
“正是二八好年華!老先生意下小火如何?”
“呵呵,這要問他們罷!若彼此中意,自然再好不過。”
廊道邊,秋蘭面色一紅,起身快步走開。治焯望著她的背影,一言不發。
“小火,我們該告辭了。”
“唯。”治焯站起身走進房內,對公孫賢人俯首兩拜,跟在劉徹身後出了門。
“黃公子請留步!小火!”
秋蘭急急追出門,她眼睛看著地面,雙手捧出一隻香囊。
治焯回頭,看到劉徹眼中的笑意和除此之外的話語。治焯明白他的意思。
他回過身,長揖接過:“姑娘美意,小火愧受。”
二人已走遠,秋蘭還站在原處,雙頰緋紅,動也不動。
“秋蘭,”鬚眉盡白的公孫賢人出門走到她身邊,“前日我聽說了一個故事。當今人主為膠東王時,曾與一個名叫‘炳’的夥伴玩耍,二人因一件小事起了爭執,膠東王情急動了手,炳年幼無知,竟也回了手。”
秋蘭轉回視線,眼中疑惑。
“這可是大不敬之罪,誰知膠東王不惱,反而說終於有了敢與他對抗之人。炳的性命於是保全下來,後來易名為 ‘治焯’。秋蘭,”老人深邃的眼神看著她,“你可知道他?”
秋蘭沒有說話。可長安城又何人不知?
那位治焯大人之事堪稱離奇,據說因現任郎中令,石建大人年邁,人主幾次欲拜他接任石建之職,列位九卿,助天子統領國事,他卻一再推託。甘居御史中丞之位,領殿蘭臺,實際權力雖廣,卻只注力於天子安危,常隨人主微服出巡。
“中丞大人與人主關係非比尋常,私下裡,人主戲稱他為, ‘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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