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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錚輕哼一聲:“你在外頭消遙快活,這會兒倒想起他來了?!原還想著皇帝再淘氣,在這普天同慶的日子也總該回來治辦年事,沒成想你倒為一個小小的侍選耽擱至今。如今,朝廷上下,府裡內外,哪一處不是越兒在替你裡外操持,這也實在是不成體統!”
“能者多勞……”褚雲重猶笑嘻嘻的,瞧凌錚臉色愈發難看起來,這才悄悄吞下後頭的話。
“孤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中了什麼邪,當初竟會由著你們這麼胡來!”凌錚見褚雲重居然還敢跟自己這麼嘻皮涎臉的,不由得怒從心中起,重重一掌擊在身邊的案几上。勁道之大,連案几上那座頗受主人心愛的八仙捧壽玉桌屏都搖晃著要倒了下來,顯見得是動了真氣。
褚雲重默默地扶住那玉屏,緩緩地道:“亞父最知我的,我雖坐著這個位子,到底年輕力有不及……”
凌錚又是氣,又是惱,看他臉上那平靜神色,卻又有幾分心疼,不由得長嘆一聲,“重兒,我知你不是力有不及,而是不甘束縛。但身在皇家,哪能由得你隨心所欲?這些年你屢屢微服外出遊山玩水,美其名曰拜訪太祖舊臣,孤哪次不是縱容了你?但你眼看就是親政的年紀,身在其位,須善謀其政,你自幼讀聖賢書,豈不明白這個道理?想當年,孤為了你這個名份,使了多少心,使了多少力,你若不行珍惜,既對不起這江山百姓,亦白白辜負了我的心。”
“亞父……”四、五年前那場風風雨雨猶在眼前,當時越兒還未接來,就他們父子倆互相扶持著渡過了那道難關。那時艱辛,他豈不知。褚雲重心中一酸,一時倒也哽咽難語。
凌錚心中亦是傷心而無奈。這些年,為了他這個天不管、地不收的執拗性子,真是操碎了心!那麼多不易都熬過來了,想來最無須求的事,卻還偏偏求不得。總以為他不過是年少叛逆,也不好太拘束著他,如今看來,卻是越大越不成個樣子,哪裡像是位在九重的皇帝,一些荒誕行徑,直叫人嘔出血來。
每每這種時候,凌錚總會情不自禁的想:
一般兒二個人,性格竟能那樣天差地遠。一個養在宮中,雖才華橫溢光芒萬丈,卻也傲慢、執著,說不上桀驁不遜,卻也經常恣意妄為。而另一個曾在草莽,卻似魚腸在鞘,沉靜、勤奮、自律,凡事謹慎而有責任心。
不是沒有想過,如果當年計劃那件事的時候……又或者如果現在換過越兒……
憶起當年事,凌錚一時思緒萬千。
然而,這種想法,畢竟不能與人言,若有一字半語洩漏出去,立時便是一場潑天大禍!甚至都不能多想,更不能讓種子在腦海裡生根發芽。曾經隱藏的事,必須繼續隱藏下去,如今的這些念頭也只能嚼碎了,一輩子爛在自己肚子裡。
只可惜,這世上從來不會有什麼如果。
世間常情,如若得到一些東西以後,總會想要更多。比如自己當年既得了重兒,又想得越兒;既得了被賜予褚姓的嫡皇長子,又期盼著能另有子嗣延續凌家血脈。
而今,不能再求老天更多。
這對年輕的父子倆一時相對無言,諾大個赤松軒,靜默良久,氣氛沉鬱壓抑的,直叫人透不過氣來。
最終還是做兒子的,打破了這惱人的尷尬,戲謔道:“終究還是兒子的錯,亞父犯不著為此生氣傷身,我瞧亞父臉上變了顏色,這天地都暗了……”
“偏你會說這些調皮話兒!”凌錚心裡頭又是恨,又是愛。就是這麼個牛皮糖,慣會在你惱的時候自動粘上來,膩歪歪地怎麼都甩不脫!到你嘗著甜絲兒的時候,他卻又飛個無影無蹤!永遠叫你掌握不牢,拿捏不住。
這樣的脾性,也不知以後哪個才能降得住他。
四年前自己倒是親點了年方十五的謝仲麟入後閣,一來借一借謝家的勢穩住當時爭儲局面,二來,也指望著皇帝身邊能有個與他不相上下的人,收一下他的野性束一下他的筋骨。卻沒料到這謝家二公子亦是一個鶴鳴於九皋之人,一等一的心高氣傲。
一朝入閣遇上皇帝,這一對青蔥少年倒似針尖對麥芒,棋逢了對手。一開始皇帝倒還新鮮,很是寵了他一陣,愈發慣得謝仲麟驕橫任性。只是這樣的品性,在皇帝面前如何能得長久,沒過多久,便已是相看兩相厭。到了如今,兩人更是一見面沒三言兩語便要吵起來,也不知是八字相沖還是前世有仇。自己曾寄託厚望的一個人,到頭來爭個頭破血流,還是沒落個好下場。
後來汲取了教訓,又選了個季蓮生,倒是極好的一個孩子,雖說家世不如謝仲麟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