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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錯刀甚是愉悅,道:“前輩慧眼……可蘇小缺不就因為我這幾份形似,這才另眼相待?”
孟自在道:“小缺是性情中人,一直都是……沈墨鉤既死,他便想在你身上補償一二。”
慢慢說著一側身,做了個邀約的手勢。
蘇錯刀見屋內鋪設著光潔的茶色木板,矮塌矮几一塵不染,自己一雙青木屐卻又是塵灰又是草木碎屑,當即脫了木屐,赤足而入,自顧落座,道:“蘇小缺還活著,是麼?撇下沈宮主留給他的七星湖,跟在白鹿山時就竹馬成雙的謝天璧一起風流快活著,是麼?”
忍不住諷道:“果然性情中人。”
孟自在眼中有閱盡滄桑的寬和智慧:“你大概還不懂得……有些情是孽緣,卻也是劫數,拿得起就放不下。”
旁人的愛恨洶湧,蘇錯刀自然無動於衷:“可有些人,明知放不下,就乾脆不拿起。”
☆、第十八章
孟自在盤膝席地而坐,拎起小小一隻銅壺,慢慢斟出一杯茶:“錯刀,我未見你時,對你絕無半分好感。因為你辜負了小缺的信任……他對你真的是失望透頂,連一眼都不想再見你。”
凝視蘇錯刀,眸中精光一閃:“我雖圓滑世故,卻也不喜奸邪卑劣之人,你當年不過十歲稚齡……自此崇光才將你視為心腹吧?”
蘇錯刀膚色本就如堆霜砌雪,聞言更顯煞白,靜默了一瞬,冷冷道:“蘇小缺前往越家一事,是我密告崇光……那又如何?”
此事塵封多年,本以為已無人知曉,一經提及,宛如噩夢重回,時光縮地成寸,一下又成了那惶惶不可終日的孩童,心中痛楚恐懼之餘,更有一種難言的憤怒。
原來這就是奸邪卑劣,是狼子野心,是刻意蓄謀……孟自在卻不會知道,自己看著蘇小缺的背影在湖光山色中毫不留戀的逐漸遠去時,那種四野俱靜天地黯淡的茫然無措。
他更不知道那些年七星湖是何等岌岌可危瀕臨崩散,蘇小缺一走了之,崇光就已瘋了,恨不得用整個七星湖來報復,堂主香主小心翼翼卻還是動輒得咎,數月之間被連殺十餘人,精英凋零過半,在外更是大開殺戒惹得血債累累,惡名臻於百年來的頂峰。
武林聖地白鹿山之主自然也不會知道,若七星湖傾覆毀滅,宮中數百弟子又能身歸何處?只怕到時候連待宰的豬羊都不如。
那時的蘇錯刀,只是抱了一個極簡單極幼稚的幻想,或許崇光趕去,能將蘇小缺勸回來,回到七星湖,重掌大局,而自己也不必時時提心吊膽於崇光那雙飽含惡意的眼睛。
孟自在任由他沉默,良久溫和的問道:“錯刀,為什麼要那麼做?”
蘇錯刀漠然道:“為了當七星湖的宮主……蘇小缺既已對我毫無用處,我只能把他的行蹤賣給崇光,當崇光的狗,然後殺他奪位。”
一番話說得天經地義,再純熟流暢不過。
孟自在目光中有些許善意的斟酌:“可你刀意很正,氣度高華無邊堂皇。”
蘇錯刀眸光深邃卻平靜無波:“那又如何?”
孟自在不再執著於此事,道:“錯刀知不知曉此番我約你一會的緣由?”
蘇錯刀薄唇略勾:“不知,但卻不得不感嘆白鹿山也日漸式微了……昔年聶十三,正大光明教出一個赤尊峰教主,江湖人人噤聲閉目,如今孟山主想見晚輩,還要深夜私會避人耳目。”
孟自在笑嘆:“我執意與你一會,緣故就在這日漸式微上。”
神色轉而凝重,眼眸微眯著,沉聲道:“蘇宮主,白鹿山與七星湖訂個三十年之約,如何?”
蘇錯刀道:“七星湖與白鹿山素無齟齬,並無盟約的必要。”
孟自在搖搖頭:“可也涇渭分明,我要的是……三十年私下裡的守望互助。”
蘇錯刀隨意道:“為什麼是三十年?百年之約豈不更好?”
孟自在低聲一笑:“三十年足矣……一個門派,若有三十年的休養沉積,還出不得一個宗師,領著門人重回榮耀之巔,那便已是衰敗了……大勢摧崩後繼乏人,到時就算尚有一紙盟約,也沒了結盟的資格,不是麼?”
轉而凝視蘇錯刀,語氣溫和,卻正中要害的森然冷靜:“七星湖也是一樣。”
蘇錯刀自然明白他話中深意,七星湖自莊崇光接掌,元氣大傷,耆老股肱,除了一個黃吟衝,盡付闕如,此刻白鹿山丟擲三十年兄弟盟約,自該一拍即合二話不說,孟光接了梁鴻案金蓮砸了阿慶頭,撲上去抱成一團如膠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