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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是那天夜裡使了性子,尚年幼的天子趁宮人不備,一個人悄悄跑出清心殿,一頭扎向了後山。
宮裡太冷清,若能似一隻紙鳶飛出宮外,會不會好些。
豈知事與願違,那莽莽山林之中哪裡辨得出方向,迷道了不算,還跌於坑裡爬不起來。
憧憧樹影如魅,連連呼救無用,大哭不止的杞昭突然聽見由遠及近的馬蹄聲,看見一個人似從天而降般現身眼前——瞬息間他生生嚥下哭喊,只覺縱是見他百次,亦覺他好看百次。
他似已尋了他好久,薄唇輕抿,眉也蹙得緊,直到見了跌於坑裡的幼年天子才一下解開。還不怠對方涕淚交作地呼告,已一把將他抱入懷中。
兩人同乘一騎穿梭林間,溫商堯攬著杞昭慢慢打馬而行,問,“陛下這是去哪裡?”
“朕……朕要去個沒有……沒有你的地方……”驚魂未定,白嫩頰上的淚痕也未未乾,幼年天子聳著肩膀抽泣道,“朕不喜歡你……朕聽不懂什麼‘寰宇’、‘社稷’、‘自立為本’……”
感受著懷裡的粉糰子一聳一聳地動著,溫商堯頗感好笑地搖了搖頭,一貫清冷的聲音也溫和好些,“臣自認已有意距陛下遠了些。”
“就是這樣才不喜歡你……”哭得仍是傷心,仿似受得莫大委屈。
那聲“自立為本”到底記住了。
許是主子不在好偷閒,甘棠殿門外竟一個佇立的宮人也未有。溫太后極好煉丹求藥,這甘棠殿內也永遠是燭臺長明,香霧盤桓。天氣確鑿也熱,杞昭跨得殿門之內,頓感步履輕快,周身清涼不少。
躲於殿內納涼的幾個婢子正互相打趣嬉鬧,一個尖細聲音說著,“白芍,我看皇上每次上甘棠殿來總盯著你瞧,想來早晚是要接你去做娘娘的!”
一聽提及了自己,龍袍少年不由將吐納斂得毫無聲息,側耳靠近。
便又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嬌滴滴、怯生生地傳了過來——這個聲音杞昭認得,是那個好模樣的白芍,她說,“紫瑛姐姐萬莫再拿妹妹調笑,若叫溫小姐聽了去,可不得了!”
“哪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佳麗三千?若大小姐是個不容人的醋罈子,你可更有機會飛上枝頭了!”那個尖細的女子聲音愈說愈昂揚興起,“快讓姐姐看看,這身子白不白淨,皇上見了可會喜歡?”
杞昭原還只是默默在那琺琅五扇屏風外聽著,聽見撕扯衣裳的聲音,如何也按耐不住地探出頭去,一個女子的削肩細頸一剎就裸裎於眼前——陣陣繚繞而起的香霧之間,隱約可見那做工精考的紅絹肚兜,與那滑膩似膏瑩白如玉的肌膚相襯相映,攝得人挪不開眼眸。
先裡看得那些春宮彩畫一張一幅重又浮現眼前,他只感胯間猝然一濡,一股教人骨酥肉癢的熱流回溯而上,衝向了頭頂。一個狼狽轉身,竟觸翻了設於地上的一件玉甕。
“誰?”聽見“璫”一聲響,幾個婢子慌慌張張跑出身來,一見是天子駕臨,更覺惹了大禍,一個個都嚇得魂不附體,跪伏叩首於地。
豈料杞昭心裡本就不坦蕩,幾個衣衫不整的丫頭跪於眼前連呼“皇上恕罪”,反倒惹得他白皙頰上染上一片酡色。故作掩飾地以一聲輕咳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挪開眼眸道,“你們起來罷……朕、朕只想過來向皇祖母請個安好……倒不是故意要看你們……”
那些婢女大多年長了小皇帝兩三歲,聽此一言,個個心道皇上到底還是孩子,見了女兒家竟還會臉紅。白芍起身小心翼翼整了整衣衫,半羞半怯、鶯聲燕氣地回了話,“普天之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莫說皇上想看……便是……”
“便是什麼?!”卻見溫子衿踏著蓮步跨入門來,梳了個男裝打扮,仿似宮裡出出入入的那些侍衛。這般喬裝自是為了便於去合巹宮探望杞晗,不想卻被小皇帝撞了見,正是尷尬時分,誰知見了那個白芍模樣嬌柔、說話造作,一時捻了酸意便叱了她一句。
“合著朕該讓人將溫商堯喚進宮來,讓他看看自己生出了什麼樣不知體統的好女兒!”杞昭一揮手讓婢子們統統退出殿去,掉過頭來對溫子衿生出冷冷一笑,“莫不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他自己與那男娼日夜尋享床第之歡,便也教你依模依樣地不知檢點來了!”
“不許你這般辱沒我爹爹!”溫子衿本來自知行為不妥,也不打算強辯。可聽杞昭提及自家爹爹,立馬反唇相譏。往日若聽人奉承溫商堯,她不是冷眼一聲“溜鬚拍馬”便是面露不屑地扭頭而去,可一旦有人對他出言不遜,又要不遺餘力地出聲維護,這女兒家的心思就是這般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