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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那氅衣兜起的懷中,徑自答道,“朕想與你披紅戴花、對酒三巵,作那大婚之禮昭告天下,朕不要妃嬪三千,只要與你一人相守……”話音戛然而止,少年自己也覺荒唐,悄然嘆出一聲,“可惜朕是天下待望的天子,遂不了願的。”
溫商堯咳了兩聲,輕笑道:“倒也並非遂不了願……”
春風逞狂為,鶯囀鷓鴣啼。卯時時分,合巹宮內的廢王杞晗為一陣喧騰的鐘磬之聲驚醒,趕忙伏身於窗前,大聲問向身側的一個老宮女,“這是什麼聲音?是不是溫商堯出征了?是不是?”
那老宮女上次捱了頓毒打,不敢再怠慢,當下還算恭敬地回了話。
那披頭散髮的少年忽而長跪不起,朝著那日頭大白的東方連連叩首。額頭磕濺出斑斑鮮血,杞晗狂笑道:“母妃佑我!菩薩憐我!他定是有去無回,有去無回的!”
許是再也不會有比溫郎重披戰甲更振奮人心,更激揚士氣之事了。
那首荒謬猥鄙的《溫郎謠》早被拋卻腦後,察可古殺伐一路的陰霾也已散盡,長安百姓空巷而出,目送他們的溫郎離京。有些年紀的百姓依稀記得,二十年前這人間無二的俊美郎君如何不遠萬里打馬而來,又如何傷心欲絕跌落馬下,自此再無人延續他的傳奇。
登臺之上,少年天子與數十萬將士慷慨設誓。頭戴皂紗冕冠,同著一身玄朱相襯的冕服,他朝身前那個銀甲紅氅的將軍執起一巵酒道:“朕祝將軍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謝陛下賜酒。”
長安百姓們看見那個綠鬢少年眼梢飛揚,看見那個俊美男子唇角溫潤,看見兩人含帶著笑意互視不瞬,於那萬人中央,暢快對飲了三盅。
小太監晉汝與施淳、上官洵等人比肩立於臺下,見了這番景象,竟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淚道:“皇上和國公都披紅在身,乍瞧之下還真似拜了花堂。”
施淳哪裡敢接這大逆不道的話,看了看即將隨軍而行的阮辰嗣,只悄悄嚥下一聲嘆息。
不惑之年的溫商堯披甲出征,羲宗皇帝親自犒軍相送,目光遙遙追索,直至望進眼裡的盡是鐵蹄揚起的塵埃。
作者有話要說:“張公吃酒李公醉”暗指了張昌宗張易之伴伺武則天,在這小謠裡也是借古諷今;“鳷鵲樓”指代的是長安帝宮,“狗刮頭”是罵人之詞,“面首”則有“男娼”之意,整首小謠就是在罵大陪王伴駕,沒有廉恥。唐嶠這伶人上次罵溫二也夠毒的,⊙﹏⊙b汗
☆、95、尺水終成一丈波(上)
一路風塵僕僕而行,待麾兵渡河安下營寨,溫商堯便傳來麾下將領商定部署。
“時下烽煙陡起,若先頭一役不能一蹴而勝,只怕想要止戈偃武就沒那麼容易。誰願擇險先行,領兵拒敵?”
自南侵以來,凡是領兵拒敵的漢家將領,無一不敗於漠北汗王之手。遑論是生擒活捉還是當場斬殺,但凡官拜將軍的,察可古一律命人將其首級割下,並用削尖的竹竿掛起示眾。從軍之人大多不怕戰死沙場,可察可古悍名遠播,此番又來勢兇猛銳不可當,滿堂將領懼其威勢,更不願身後暴屍受辱,一時竟鴉雀無聲。好半晌之後,才又一個青壯將領挺身而出,道:“卑職願替將軍打個頭陣。”
那黝黑青壯似空咽一口唾沫般蠕了蠕喉骨,僅在自家主帥的注視之下便已兩股戰戰,神容大異先前。溫商堯嘆氣著搖了搖頭,“你怯成這般,不戰便已輸了。”頓了片刻,那蒼白瘦削的面龐微微浮起一笑,“爾等暫且留兵屯守,這頭陣許勝不許敗,還是交由溫某進之為好。”
阮辰嗣方欲出言阻止,便瞥見溫商堯朝自己搖了搖頭,又生生嚥下了後話。直至眾將領退下,他才憂心道:“國公病勢日篤,萬不能強行出戰!”
“軍心不可動搖,溫某的病況,還請阮大人切勿洩漏……”溫商堯劇烈咳個不止,從對方手中接過丹藥服下,才令慘白麵龐轉圜出一絲血色。他自知硬拼定無勝算,闔眸輕喘良久,才道,“我軍人馬雖眾於羌人卻屢屢敗退,正是因為士氣單弱,上至將領下至兵卒人人聞察可古而色變,不戰自怯了。”
阮辰嗣仍欲進言,卻聽一個兵士前來報稟,帳外來了一個婦人,言辭切切地求見將軍。
溫商堯也未料到在這邊陲之地,竟能看見昔日那名揚京師的豔妓,雖是娉婷依然,可俏麗容貌業已鉛華盡洗。鄔小翎知道當年溫商堯並不喜歡她,因而此刻見他,心裡仍是好些生畏。欠身深作一禮,她不敢居功自誇,只將溫羽徵如何四肢俱斷流落街頭、又如何為自己所救之事去繁存簡表述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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