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第2/4 頁)
你也聽見了?”
“我雖是瞎了一隻眼睛,耳朵卻還不聾。這壟頭陌間人人在唱,如何聽不見!”那瞎了的眼睛處,眉也褪得稀疏,瞧來甚是詭醜可怖。可那完好的一隻眼睛裡卻生生掀起了更為迫人的狂濤駭浪,口吻也極是不耐。他頓了片刻,自覺積攢已久的這腔怒火衝錯了人,才稍稍軟下語聲道,“察可古一個外邦人,哪裡能作出這首《溫郎謠》又令其舉國傳唱,定是那閹伶唐嶠受得簡壽唆使在背地裡作梗,害大哥……大哥他被人指此罵彼地譏諷!”
“我知道你日思夜惦,無非就是想再見你的大哥……我們不若就變賣了這處田產,去尋你大哥去罷……”不忍見溫羽徵這般苟且而生地不痛快,鄔小翎素手輕抬,拭了一拭浮著水霧的目眶,哪知卻帶下了那撲簌簌似落花的淚來,如何也止個不住。她自身後攬住他那寬闊的背脊,哽咽著道,“你去哪裡,小翎和這腹中的孩兒便也隨去哪裡。”
月朗風清夜,璣衡高臥當空,遠天星光翦下一地不拘形跡的梅柏疏影。花香乍起於庭院,合著那屋中男子身上若有似無的藥草氣息,愈加沁人肺腑。
才咯出血,才服了藥,溫商堯面壁而立,久久凝神望著那掛於壁上的戰衣。自負傷之後,他再未想過負甲出征,再未想過若飛鴻之於長空,再馳騁沙場一回。然而此時此地闔起眼睛,眼前赫然又見的仍是那烽火狼煙之中漫漫大漠,仍是那能照徹百里的長河日出,渾如早已深入他的魂髓,化為他的骨血。
那是十六歲的溫商堯打馬長歌砥鋒挺鍔的地方,那是二十歲的溫商堯痛似穿心抱憾終生的地方,他倏然想起,自己而今已是個不惑之年的男人了。
一雙薄唇已褪卻了猩朱,兩鬢的發也染盡了白霜,可透出一雙深眸的目光卻依然炙燙。他伸手來回撫摩那冰冷的鐵甲纓盔,發現自己雖是老了,可那英雄的魂血仍舊沸動不休,和當年那個十六歲的少兒郎還是一般模樣。
這般想來,撫摸戰衣的手竟不由微微顫戰起來,更連聲輕咳不止。
少年天子推門而入,見那男子良久佇立於壁上的戰甲前,便也同樣靜默地望著他。燭火映不暖的蒼白,氅衣掩不住的憔瘦,杞昭越看越覺心下酸楚,近前喚他道:“好馬也須好鞍轡。這柄‘當吟’朕一直收著,秦開和範炎青幾次三番地問朕討要,朕都沒捨得給。你明日即將出徵,這劍便算朕贈給你了。”
接過那似烏梢蛇鱗般的當吟,掂了掂後又置於案上,溫商堯咳笑道:“這劍太沉,溫某年紀大了,只怕使不慣。”
“那《溫郎謠》裡可不是這麼唱的,”投身於對方懷中,少年貪婪地嗅上一嗅那身幽幽的藥香,強作笑顏地打趣說,“朕的首輔不單年紀不大,反倒越來越似個繡幃閨秀,身上的香氣是一日烈過一日,每每撓得朕‘沒羞沒臊,似蠅競血’。”
“改日定要向阮辰嗣問責,”只將懷中少年攬得緊些,溫商堯也笑,“如何真成了‘粉郎面首’,太不成體統。”
“朕已交代了阮辰嗣隨行軍中,只要你活著回來,朕就赦了七哥,容他們遁隱而去……”少年天子抬眸望向身前男子,已是兩眼泛紅,哽塞道,“秦老將軍如此善戰也落得個生死不明,何況那察可古分明為你而來。朕知你久經沙場,運籌擅四海,可若你此刻說個‘不’字,朕……
“男兒在世,怒為家國,喜為知己,情鍾所愛,”任目光溫柔拂過少年面頰,溫商堯又笑,“臣此番出征,便是這三個心願一朝俱圓,夫復何求?”
“好,好,好……”杞昭一連擲出三個“好”字,才顫聲複道,“為朕鎮守江山就好,為朕拋頭灑血便不用了……朕只想教你記得,切記護自己一個周全……”
溫商堯輕咳一聲,忽而貼面於杞昭,與其額頭相抵,鼻尖輕輕擦碰道:“倘若臣此役得勝還朝,陛下可願給臣打個彩頭?”
“你要什麼?”情人的親狎撩逗將心頭哀慼須臾拭去,少年天子便也笑了,將兩片唇送上對方的唇,輕輕摩挲著道:“莫說得勝還朝,縱是兵敗如山倒,只要你活著回來,朕定言出有信,給了你的……”
“料不得三百年那麼遠……”並未順勢與懷中少年相擁親吻,溫商堯稍頓了頓,即微笑道:“臣便求一個‘五十年垂仁之治’吧……”
少年天子愕然瞠目,一晌才頜首道:“朕答應你,”復又朝身前男子伸出手掌,渾似發願於天般將神色斂得凝重,“君無戲言。”
兩掌交握,他也淡淡笑道,“君無戲言。”
“你可知朕想要什麼?”杞昭便又攬住對方的削瘦肩膀,埋首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