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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響鼻,他才恍然想起,該是時候尋一處孤村投宿。
宿於一院農戶的柴榻上,刁斗、鼓笛之聲由遠及近隱約可聞,此處相距大軍駐紮的關塞已不遠了。阮辰嗣自木格窗中望出,雪片極大,紛紛揚揚,染上赭色便是合巹宮裡的桃花。一時間情景相生,分明歷歷目前卻又觸手不得。對那個人的思念膨溢滿腔膛,他心中悲愴酸楚,暗自嘆息著“人成各,今非昨”,一夜輾轉難眠。
又趕了兩日方才入得軍營,還未稍作喘息,便見一個平民裝束的男子被兩個高壯威武的青年將軍架於中央,一路拖出營帳,一路連聲哭喚:“大將軍饒命!大將軍饒命!”
話音甫畢,其中一人抽出腰間長劍,眼也不眨一下,手臂一抬即結果了他的性命。
倒地而亡的男子又被人拖出了軍營,許是棄於荒野喂狼喂鷹。
兩位將軍皆八尺有餘,一個大眼闊口面色絳赤,一個直眉細目面色粉白,全是追隨溫羽徵征戰多年的驍將。大眼闊口的那人姓關名谷,自詡關公後人,平素裡的飛揚跋扈亦不在溫大將軍之下。他曾於京裡見過阮辰嗣,一見他即瞪眼冷聲道:“這苦寒之地難不成也有煙柳鶯歌,引得阮大人一路攜賞磨蹭,教人好等?”
適才血腥一幕令其心生不忍,阮辰嗣只道馬瘦不堪催迫,也不強辯,即隨那人身後邁入了將軍大帳。
溫羽徵行至關塞便駐軍不動,只因確實受傷不輕。他不欲為軍中兵士知曉自己中毒折損士氣,更不欲為羌人探知訊息而伺機來犯。故而只令可靠部下一路暗中將大夫強徵入軍營,但凡未能將他肩傷治癒的,也一概不留活口。
爐中炭火正旺,一個男子斜身半臥於麂子皮鋪就的榻上。縱是黑髮未束而盔甲未曾加身,這劍眉深目的縱橫得意,這寬肩長身的器宇軒昂亦令來者不免暗自嘖嘆。溫羽徵聽見人聲睜開眼睛,冷冷瞟了眼近得身前的男子,問:“誰讓你來的?”
阮辰嗣躬身答道:“國公。”
溫羽徵冷哼一聲,復又闔起眼眸,不再說話。
箭痕本當微小,又非是射中致命地方,早該痊癒了的。可因箭頭淬了不知名頭的毒,那一點創口竟裂得又廣又深,久久流血不止。似是濃厚鮮紅的血液已經流盡,不斷自裹著肩膀的白布中滲出的血,呈著瓜汁般的淡紅,遠比那垂髫稚兒淌落的涎水還顯稀薄。
阮辰嗣細細驗看了大將軍的傷勢,又忍不住瞧了瞧他闔眸養神著的臉——雙頰似為人用骨刀剃了兩剃,凹陷瘦削,疲態盡顯。而那雙原本豔似丹砂的唇瓣黯去不少,加之目眶深陷臉色白中泛青,乍看之下,倒真有了幾分溫商堯的模樣。
自隨身的藥囊中取出了常備著的解毒丹藥,溫羽徵聞見一股濃烈異常的藥香自青瓷瓶中浮起,當即心生疑竇道:“但服這小小的藥丸,這傷就能好了?”
“這丹藥只能暫解了箭毒,若要根治,還須幾味難得的藥材悉心調配。而期間大將軍萬不可再與人爭勇鬥勝,否則毒血攻心,恐有性命之憂。”阮辰嗣叮囑罷,見對方眉頭深鎖,當即又軟語寬慰道,“這毒倒也非是奇的。只因其中陰邪之氣過於亢盛,使得經脈變虛血稀似水,故而難止。”取出細細包好的幾枚銀針,笑了笑,“待卑職為將軍施針於膂骨,補益瀉出的正氣,祛除侵體的邪風,即能立刻封住血絡,止住血出。只消將軍每日服藥靜養,至多三個月,定能康全。”
溫羽徵仍不起身將那瓷瓶接過,只是眼眸斜睨,冷笑著問,“你可知佋王與我交情甚好?”眼前的清俊男子越是笑容可掬、謙和周謹,越讓他心中的妒意淤積漸滿,周身不爽。眼梢輕一瞟蕩,桃花眸中的笑意更深更詭了些,他又神態曖昧言辭齷齪地說,“你可知他日顛夜倒地抬腰蹺足趨奉於我,一絲''不掛任我擺佈?你可知他那兩峰臀''丘白似瑩雪,但用陽''物頂它兩下,就能紅比桃花?”
阮辰嗣埋首更低,瘦長的身子驀然一顫。只覺心口疼如生生剜去一塊肉,而那淋漓滴下的血,恰似藍橋下漲溢的河水,直要將他覆沒溺亡。
瞧他只顧低頭也不回話,溫羽徵支起肩膀於榻上,以腳心粗暴地一杵對方的胳膊,冷聲又道:“我問你話!”
阮辰嗣抿唇無言一晌,方才略一頜首:“佋王乃將軍……摯交,卑職知道。”
“既然知道,你竟不怪我橫刀奪愛,還願不辭辛勞前來為我治傷?”溫大將軍自負武藝冠絕天下,何曾想過會困足於傷重?此刻渾感自己就如籠中虓獸、俎上魚肉,本就剛愎多疑的性子更勝往昔。他仍不掩滿面的狐疑之色,將眼眉蹙得難解,道,“此藥中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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