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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胸腔喉管一併為這種悲哀所堵,像高壘的墳頭一般森寒壓抑,令他幾近窒息。他抗爭般大聲喊道:“子衿!”
“晗哥哥,你怎麼了?”溫子衿自夢中為人喚醒,起身看見躺於自己身側的杞晗眉心緊蹙,滿頭冷汗。他面色那麼痛苦,顫得那麼厲害,好像正為一個可怖極了的噩夢牢牢纏縛,掙脫不得。
為免奚婆等人心生疑竇,二人雖同榻而眠,卻始終同床異夢不曾圓房。見丈夫這般難受模樣,溫子衿只感心竅為人堵得生疼,於是俯身輕推他的肩膀道:“晗哥哥,你且醒醒。醒了就好了,醒了就不怕了……”
杞晗終被妻子推醒了過來,坐身而起,於踏窗而來的深濃夜色與細碎月光中長久沉默。
“晗哥哥,晗哥哥……”
眼眸一眨未眨,彷彿吐納也停了去。漉漉汗珠不斷滑落挺翹的鼻尖,他竟似死了一般一動未動。
“晗哥哥……”
“我本可像那自由的鳥兒一般,與他逍遙歸去浪跡紅塵,可我實在太不甘心了……這本是我的走驥流螢,也本是我的江山子民,我分明處處都勝於杞昭,緣何他由始至終都不選我?”一直埋臉向下的杞晗突然狠顫了顫,繼而又生生笑將起來,“佯裝體弱也好,以色侍人也罷,鴻雁銜蘆南遷,野鴰擇木而棲,我不過拼盡全力為求一存,又何錯之有?”
溫子衿哭道:“晗哥哥,你不能胡說……這話若是教人聽見,可要砍頭的……”
“既然如此,倒不若就此遠去川蜀投靠浚王,縱然做個傀儡皇帝也好過而今‘生不得生、死不得死’……”仿似充耳未聞妻子的話,杞晗慢慢抬起臉來,直直注視她的眼眸道,“我只問你,你隨不隨我走?”
“難道你想勾結藩王謀反,與我爹爹為敵?”溫子衿駭得極了,顧不得肩披外衣即往門口逃去,驚叫道,“這、這是抄家滅族、萬死難贖的大罪!不……不可以的!”
“也好,你我本無夫妻之實,想來你現在回去溫府,你父親定會將你許個好人家……”想起那個他曾想共度此生的清俊男子,想起他於自己大喜之日的形銷骨立與強作歡顏,想起自己一手造成的隔壁相望與夾江對峙,杞晗終是闔起眼睛,極為倦怠地笑出一聲,“我不會拖累於你,休書即刻奉上,你走罷。”
經雲:若人慾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該有多少痴心的懺悔、多少貪心的不甘、多少嗔心的怨恨,才能化作此刻一行打落臉頰的淚,洇溼了紅綢錦被上一對彩繡的鴛鴦。
那是每個人都求之若渴的相濡以沫,但不是他的。
溫子衿幾乎邁門而去,又在回眸一瞬中止住了腳步。
他的笑固然好看得令人心醉,可他的淚卻徑自打落進她心裡,燙傷了她的肺腑。一些與少女懷春相關的反叛與執拗早已不知何時悄然化作了對這個男子的歉疚與愛憐,令她堅定生起一腔與他同生共死的決心,即使與父親決裂也在所不惜。
“此去川蜀重重關卡,只消爹爹一聲令下,你縱使能僥倖逃出京去,也必然走不遠。”溫子衿走上前,輕攬住杞晗的肩膀,將他的臉埋向自己的頸窩,“我已是你的妻子,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隨到哪裡!”
☆、60、人成各來今非昨(上)
阮辰嗣接了溫商堯口諭,當即日夜兼程趕去溫羽徵的大營。時值草枯木腐的冬末,晝短夜長轉瞬便日曛西方。血色長空偶或劃過一聲嘹唳雁聲,越往北行去天氣越寒。阮御醫素來心善,見隨行護送的兩個兵士內裡僅著一件難以禦寒的苧麻單衣,外頭罩著的鐵甲便渾似堅冰一般貼肉凍在身上,不由道:“此去營地的路阮某也認得,漠北天寒長途漫漫,兩位大哥不妨及早回得長安,與妻小團圓。”
年紀稍長一人回話道:“國公令卑職一路隨行護送大人,卑職萬不敢中途而返。”阮辰嗣溫聲笑起,只道:“兩位大哥莫非以為阮某還能跑了不成?”而那年紀稍輕一人凍得鼻樑通紅兩頰紺紫,不住搓手呵氣道:“此一路盡是荒郊野邨,只怕會有歹人。”
阮辰嗣聽聞此言,反倒笑得更朗:“莫說漠北之境民風良正,百姓淳樸,兩位大哥再瞧瞧阮某——”他抖一抖衣袍,攤了攤手,毫不介懷地自己揶揄道,“這形容槁淡、衣裳寒酸的模樣,哪裡值得綠林好漢們持刀來搶?”
待兩個兵士一番恩謝後策馬折回,阮辰嗣心忖救病如救火,當即一刻不怠地揚起軟鞭,縱馬駸駸而去。直至風雪彌天朧月當空,縱是胯''下的千里寶駒也為那勁烈的打頭朔風逼得寸步難行,埋頭吭哧吭哧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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