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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晉抬頭看向天空,雲層中已可見朦朧的月光。
我不是妄言的人,當時為何會對文秀那般說?
——或者,這便是我心中真正的想法麼?
吃完了飯,兩個小廝服侍柳晉去休息,四喜邊跟王子元說著話,邊自然地動手收拾碗筷,同桌的隊官也說說笑笑的一起動手,隊副李十三去提了木桶過來將碗筷裝了,直把一旁的房玄安和沈教頭看得直瞪眼,他們可從來沒聽過哪裡有軍官自己收拾桌子的;院外的兵士們收拾好了,一個伍長領了幾個兵抬了大盆小盆的餐具去洗,李十三還衝他們打趣:“老郭,今天的再洗不乾淨明天接著罰啊!”大小兵士一陣鬨笑,那伍長尷尬地笑了一下,領人走了;王子元稀罕地道:“你們這雜活兒沒後勤幹吶?”四喜淡淡地道:“哪來的後勤,自傢伙不是有手有腳的麼。”
原來這個丁隊自四喜領隊開始,便是提倡官兵平等的;雖然丁隊訓練量比起其他隊要多得多,三不五時還得上山去拉練,但是兵士們很少怨言,因為隊官們都是一樣的待遇,誰也不比誰輕鬆。
四喜本身是下等家丁出身,他隊中的人無論身份多高,他也是以平輩對待;出身多卑微,他也不輕視於他;他這樣至真至純的豁達風格,雖跟英明神武扯不上邊,但倒是能讓這些丘八門更為待見。
連隊正都要輪換洗碗,普通兵士還會有什麼怨言?
且高訓練量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小遙山附近幾十裡的邊界處,馬賊流寇看見了這隊狼一樣的兵士幾乎皆是望風而逃;右營眾多的小隊中,丁隊也無疑是最強悍、最扎眼的,直白點說,高強度拉練鍛煉出來計程車兵,就是私底下鬥毆都不吃虧,一是力氣大、耐力足,打多久都不累;二是有默契,五個人擁上去打一個幾乎都不用出聲招呼;三是跑得快,被人家人多包圍了,呼啦一聲撒開腳丫子全往林子裡鑽,騎兵都追不上。
這些王子元自然不知道,不過他也不是庸人,知道這種像一家人一樣的兵是最難培養起來的,大大地稱讚了四喜一番。
四喜雖早就知道要來保護柳晉,心中不滿,不過一來答應了季嘯的事他絕不會反悔,二來,他也有些想念王子元;當下拉了王子元去房中對談,以前王子元談兵事時皆是隻能做聽眾,如今有了軍中的閱歷,也知道王子元絕非庸碌之才,自然要好好相談一番;王子元人雖不甚精細,但畢竟是講武學堂出來的正統軍官,在許多地方都能對四喜指導一二,他也不是會藏私的人,傾囊相授下,讓四喜頗有所得。
柳晉夜裡輾轉難眠,爬起來去尋四喜,守夜的兵士知他是此次行動特地來保護的大人物,不疑有它,給他指了方向;柳晉摸到四喜房前,從窗中看見那一熊一牛精神抖擻地在榻上對坐談天,說得唾沫橫飛;頓覺十分鬱悶,糾結地在窗外站了半響,還是惆悵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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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柳晉被震天的號子聲驚醒,爬起來往窗外一看,見一個隊的兵士都在喊著號子操練,四喜大聲喊著口號領頭,身上穿的暗綠色軍服把他肩腰腿臀處的肌肉勒得緊緊的,袖子挽到了手肘處,露出精實的小臂,每一個刺殺的動作都以兇猛的力道使出,手中的長槍每一下都像要把誰人挑下馬來;這是柳定國編制的步兵對騎兵的戰法,作為柳定國忠實的信徒,四喜將其徹底地灌輸了給丁隊的每一位士兵;這樣的槍法比起沈教頭使的要樸素得多,但也更實用得多。
柳晉有些發怔地看著那領頭的軍官,他英武的面龐和堅定的神情似乎與四年前他府中的家丁完全一樣,但又有所不同,多了許多說不出來的東西,使得他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柳晉怔怔地看了良久,才緩緩地退回床上盤腿坐下,閉上眼睛默默地開始念起丟棄了多年的內功心法,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久久之後,睜開雙眼,目中的迷惑和動搖已經消退,又回覆了沉靜如無波之水般的神色。
京師北面的官道上,一列十來人的隊伍正奔騰前進,掀起一路塵土。
這隊人沒有打旗號,但從騎士的裝扮和隊中車馬的精良看,應是身份不低。
忽然領隊的騎士像是發現了什麼,抬手做了一個手勢,其他的人立即勒馬停頓下來,一個掛了佩劍的中年人前行了兩步,大聲道:“何事?”領隊的騎士大聲回答:“吳宣節,前方有異!”被喚做吳宣節的中年人縱馬前行了幾步,仔細一看,果然見前面道旁兩側的林中似有人影晃動,當即大喝一聲:“保護大人!準備調頭!”
眾人騎士立即圍到了馬車旁,刀兵出鞘,車伕駕馭馬車開始調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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