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3/4 頁)
半晌不見懷風動彈,等得不耐煩起來,便要命獄卒硬灌,還未下令,卻見懷風身子晃了兩晃,緩緩伸出手來。
懷風一生大多平安順遂,唯獨這一年接連經歷許多不堪,猶以這數日更甚,心海深處早已種下一絲厭世之念,此刻死劫便在眼前,震驚悲憤過後卻是異樣寧定,將鴆酒穩穩拿在手中,送到嘴邊,心中暗道:一了百了,如此甚好。
仰頭嚥了下去。
那酒一入喉嚨便順流而下落入腹中,懷風只覺酒過處便如讓雪裹住了般,冰冷之後一片麻木,五臟六腑都沒了知覺,心神也漸漸模糊,便在這瀕死之刻,腦海中卻只浮現出懷舟面容,想起這有名無實的哥哥苦心積慮要救他出去,若曉得人已死了,不知該如何傷心難過,驀地心中抽疼。
只是這疼也只一瞬,隨即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就此沒了生息。
過了足有移時,汪世元伸指到他鼻端,確定氣息全無,仍不放心,又把一會兒脈,認定人已然死的透了,尖笑道:「真看不出,生的這樣秀氣,行事倒是爽快,也省了咱家費事。」
他差事辦完,這便要回去繳旨覆命,也不多待,抬腳便走,還未跨出門去,忽聽一個獄卒問道:「敢問公公,這屍首如何處置?」
汪世元住了腳回頭後望,眉眼間頗有不耐之意,「往日你們都是怎樣處置的,照辦就是。」
那人搓一搓手,樣似為難,「往日裡死的都是貴戚,屍身收殮齊整仍舊送還各自府上,這個說宗親不是宗親,小的也不知如何是好,還請公公示下。」
汪世元一聽,猛地省起安王,皇后不願同這外甥反目,賜死懷風一事便秘而不宣,連皇上也未告知,便是想拖得時日久了才緩緩露些風聲出來,以免安王情急激痛傷了姨甥和氣,若然這時送了懷風屍身回去,豈不有違皇后之意,頓覺棘手,正躊躇間,忽聽另個獄卒道:「這有甚難辦,這人眼下已不是宗親了,不過罪民一個,屍首交還回去也入不了祖陵,倒還叫安王府上為難,不若尋個亂葬崗埋了就是。」
汪世元眉梢一挑,笑道:「你倒見事明白,這般處置便好。」
如此放了心,施施然去了。
他一走,倆獄卒便將懷風屍首抬了出去,隨便找張蘆蓆一裹塞到馬車上,趕著車去了城外東郊的亂墳坡。
這亂墳坡原是個義冢,挨著座七秀山,傍林依水,景緻倒也過得去,起先用來安葬些客死他鄉的無主孤屍,漸漸埋的人多了,平京城裡一些窮人家買不起棺木墳地,家裡死了人也往這兒送,草蓆子一卷埋進地裡,豎個木牌也算辦了喪事,久而久之,這裡便成了個方圓裡許的大墳場,一到夜裡野狗成群出沒,專刨那新鮮屍身飽腹,將個墳頭扒得七零八落不說,屍首也肉去骨散,看去甚是可怖,便是晴天白日也覺糝得慌,等閒人都不願輕易來此。
兩個獄卒將屍身運到地時還未到申時,墳場中不見人跡,只兩三隻野狗正啃著具新屍,一見生人靠近便都跑了。倆人尋了個空地便開始挖坑,才挖了兩尺深,一個便嫌累住了手,道:「老龍,挖這般深也夠了,這便埋吧。」
那叫龍四的卻道:「罷喲,他雖不是真鳳子龍孫,好歹也跟王府裡養大的,聽聞安王爺待他跟親兄弟沒兩樣,保不定日後前來尋屍另行安葬,現下不埋妥當叫野狗刨了去,日後他朝咱倆要屍身可怎生是好。你嫌累,不若先回城去,這裡盡交給我就是,你回去燙上壺好酒,備兩個好菜與我,今兒個活計我便都替你幹了,如何?」
那人一聽笑起來,「便知你老龍夠朋友,好,便這麼辦,我去官道上搭車先回城裡,這馬車留下,你拾掇完了趕回去吧。」
兩人商定便分頭行事。
待那人一走,龍四又挖幾下便住了手,四下瞭望一番,確定無人,扔下挖了一半的坑,往南挪動幾丈,找著塊做了記號的木牌向下挖去,不多時刨出個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解開來,是具才死不久的少年屍身,穿著一襲細緞中衣,同懷風身上那件並無二致,便連身形也甚是相似,只是屍身臉上血肉模糊,已看不出本來面目。
這屍體本事龍四昨晚預備下的,這時挖出來拖到那才挖的淺坑裡,又去車裡將懷風身上外袍扒下來給屍身穿了,這才拿土掩了,起了個矮矮墳頭。
他這一番功夫做完,再不耽誤,立時去到車裡將懷風屍身搬了出來扛在肩上,斜刺裡鑽進小樹林,向著七秀山一路疾奔。
七秀山便在不遠處,行有二三里也就到了,龍四腳步不停,順山腳往西又繞了四五里,找到那座廢棄已久的山神廟,進去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