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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遮陽帽丟在躺椅旁邊,向艾拉·卡麥克酒吧的酒保打了個手勢。
莎蘭德把書放下來擺在腿上,吸一口冰咖啡,然後伸手拿一包香菸。她沒有轉頭,目光移向天邊的地平線,卻只能透過一群棕桐樹和飯店前的杜鵑看見加勒比海的一角。有一艘遊艇正往北駛向聖露西亞或多明尼加。更遠處,隱約可見一艘灰色貨輪往南朝蓋亞那方向前進。一陣微風吹來,使得上午的熱度尚可忍受,但她感覺到一滴汗水流進眉毛。莎蘭德不喜歡曬太陽,這幾天總是儘可能地躲在陰涼下,即便此時也是坐在露臺的遮陽篷底下,但仍黝黑得像顆胡桃。她穿著卡其短褲和一件黑色上衣。
酒吧的喇叭流洩出奇怪的鋼鼓音樂,她聆聽著,雖然分辨不出史凡·英瓦斯①和尼克·凱夫②的差別,但鋼鼓就是令她著迷。能用油桶演奏已經夠不可思議了,竟然還能奏出舉世無雙的音樂,實在叫人難以置信。她覺得那些聲音彷佛具有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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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九五六年組成的瑞典流行搖滾樂團。
②尼克·凱夫(Nick Cave,1957-),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期澳大利亞的朋克獨立地下樂團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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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莫名地煩躁起來,又看看那名女子,她正從侍者手中接過一杯橘子色的飲料。
這不關莎蘭德的事,但她實在不明白這女子為何不走。自從這對男女來了以後,連續四個晚上,莎蘭德都聽到隔壁房間上演著聲音模糊的恐怖片,有哭聲和低沉、激動的聲音,偶爾還有很明顯的巴掌聲。打人的男子--莎蘭德猜測應該是她的丈夫--有一頭深色直髮,古板的中分發型,似乎是到格瑞那達來做生意。至於是什麼生意,莎蘭德一無所知,只是他每天早上都會穿西裝打領帶,提著公文包出現在飯店酒吧,喝完咖啡後便到外頭攔計程車。
傍晚時分,他會回到飯店,或是游泳或是和妻子坐在泳池畔。兩人一塊吃晚餐,表面上看起來平靜無波、十分恩愛。女子或許多喝了幾杯,但酒醉後的她並不惹人厭。
每晚正當莎蘭德拿著一本關於數學奧秘的書上床時,隔壁房間的騷動就開始了。那聽來不像是嚴重的施暴,就莎蘭德隔著牆壁所聽到的感覺,他們的爭吵是反反覆覆、沉悶不已。前一天晚上,她忍不住好奇跑到陽臺上去,從隔壁敞開的落地窗聽那對男女在吵些什麼。男子在房裡來回踱步了一個多小時,嘮嘮叨叨地說自己值個屁,配不上她,並一再強調她肯定覺得他是個騙子。不會,她會回答,她沒有這麼想,然後試圖安撫他。他變得更激動,似乎抓住她不停搖晃。最後她只得說出他想要的答案……沒錯,你是個騙子。他一聽立刻以此為藉口痛斥她,罵她臭婊子。若有人用這個字眼罵莎蘭德,她一定會採取反擊措施。雖然物件不是她,她卻也思考良久,不知該不該採取某些行動。
莎蘭德驚詫地聽著這怨毒的爭吵聲,它卻在一記聽似掌摑聲中戛然而止了。當時她正打算到飯店走廊上去踢隔壁房門,房裡卻忽然安靜下來。
此刻她仔細打量池邊的女子,可以看到她肩膀上有輕微瘀傷,臀部有一處擦傷,此外卻無其他傷痕。
幾個月前,莎蘭德在羅馬的達芬奇機場撿到一本《大眾科學》雜誌,裡面有篇文章讓她對球面天文學這個晦澀主題產生莫名的迷戀,甚至衝動地前往羅馬的大學書店,買了幾本相關的重要著作。然而,為了能夠理解球面天文學,她必須埋首於更高深的數學奧秘中。最近這幾個月的旅程當中,她也去了其他大學書店尋找更多書籍。
她的研究毫無章法可言,也沒有任何確切目標,至少在她逛進邁阿密大學書店,買下帕諾博士所寫的《數學次元》(哈佛大學出版社,一九九九年出版)之前是如此。接著她隨即南下佛羅里達礁島群,開始遊歷加勒比海諸島。
她去了瓜德羅普(度過極其鬱悶的兩夜)、多明尼加(輕鬆有趣,五夜)、巴貝多(在一家美國旅館度過一夜,深感不受歡迎)和聖露西亞(九夜)。本想多待幾天,卻和一個笨蛋小混混交惡,後者時常出沒於她下榻的僻靜旅館的酒吧,最後她忍無可忍,拿起一塊磚頭砸他的頭,然後付清帳款離開旅館,搭上渡輪前往格瑞那達的首都聖喬治。在買船票前,她從未聽說過這個國家。
十一月某天上午十點,她在一場熱帶暴風雨中登陸格瑞那達。從《加勒比海旅行家》雜誌中,她得知格瑞那達又名“香料島”,也是全世界最主要的肉豆落產地之一。島上居民十二萬人,但另有二十萬名格瑞那達人住在美國、加拿大或英國,這多少暗示了他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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