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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必要提醒倫先生,”威瑟陰陽怪氣地說:“根據先前制定的協議,如果由於貴方的疏忽而導致計劃延誤,我們就有權利索取加倍的賠償。”
此語一出,在場凡是懂英文的人無不怒目相向,威瑟卻滿不在乎,繼續大放厥詞。“大家都應該明白一個十分淺顯的道理,我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原本為尋求圓滿的合作,而絕不是陪著你們消磨時光的……”
“威瑟先生,”倫庭玉強壓憤懣打斷了他的話,說:“請你稍安毋躁,容我考慮清楚,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威瑟還要胡攪蠻纏,卻瞥見趙根發和杜昂直眉瞪眼,揎臂掄拳,並且不約而同地踏上前一步,於是囂張氣焰有所收斂,嘴裡小聲嘟囔了一句:“好吧,我會耐心等待。”
(四)(2)
甲板上圍觀的旅客逐漸增多,倫庭玉不免備覺難堪,神色黯然地對身旁的人說:“諸位幾天來都很辛苦,現在可以回房休息了。哦,沒事最好不要亂走動。”言畢分開人群,扶著手杖悽然離去,步履頗顯蹣跚。
回到客艙,餘伯寵懶散地坐在椅子上,同室的杜昂經過包紮已上床休息,卻不停地唉聲嘆氣難以入睡。餘伯寵無意勸解,一則不肯再討沒趣,二則因為自己的心緒同樣混亂不堪。
雖然連日風波不斷,他也不至於誠惶誠恐,畢竟以往經歷過太多危如累卵的場景。但有一點事實無可爭議,這一次西北考察之路必將荊棘密佈,千難萬險。捫心自問,之所以接受倫庭玉的邀請更多緣於道義的束縛,凡是見識過沙漠嚴酷的人都不會甘願重返那片寂寥荒僻的天地。不過,如今賴以為基礎的地圖既然丟失,“探寶計劃”似乎面臨著夭折的命運。對於倫庭玉而言,實在是無以復加的沉重打擊,甚至有一份“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涼。而對於自己來說,未嘗不是徹底置身事外的最佳時機。倘若抽空提出中途撤離的請求,相信倫庭玉一定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一念甫動,即刻汗顏愧悔,繼而深深自責。倫庭玉正處於進退失據之際,如果貿然開口,無疑於落井下石,豈非與無恥之尤的威瑟毫無區別。況且想起倫庭玉的敦厚仁義,越發不忍傷害,就算不能鞠躬盡瘁,至少也不要做出乘人之危的勾當。心裡面有了主意,更加體會出倫庭玉所受的煎熬,於是決定前去探望一番。
晚飯後來到倫庭玉的客艙,一隻腳剛剛踏進門口,他便呆住了;半天未見,倫庭玉的神態竟大為改觀,就像是過昭關的伍子胥一樣,氣色衰敗,雙頰內陷,兩鬢彷彿也多了幾莖白髮。唯一不變的是深邃精亮的目光,只是其中增添了不少憂鬱和沮喪。旁邊的唐懷遠依然沉靜無語,手執一卷靠在沙發上,似乎對主人的苦楚無動於衷。
餘伯寵大動惻隱之心,在倫庭玉身前坐下,溫言勸慰:“倫先生,天無絕人之路,凡事還要想開一些。”
“沒關係,我還能挺得住。”倫庭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伯寵,你可以肯定那個紙包裡裝著的就是地圖麼。”
他指的自然是累及“娃娃臉”沉屍江底的那隻油紙包。餘伯寵答道:“應該是吧。‘櫻花社’以這種超乎尋常的方式轉移地圖,無論時間、地點、方位都要分毫不差,想必事先經過了精細謀劃,絕不可能只是一條疑兵之計。”
“唉,”倫庭玉輕嘆,“這倒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來。”
“什麼人 ?'…'”
“田倉雄次,”倫庭玉說,“就是很久以前曾派人與我接洽的那個‘櫻花社’頭目。看來他正是一系列陰謀活動的幕後主使,並且多年來處心積慮,暗中排程,所掌握的各種情報比我們預想的還要詳盡。”
考察隊原定路線在武昌改換船隻,北渡漢水,從樊城上岸,過南陽、至洛陽搭乘隴海線火車直抵蘭州,最後西出嘉峪關進入新疆地界。鑑於目前形勢,試圖挽回損失的關鍵是搶先與英國探險隊會合。斟酌再三,倫庭玉做出了具有針對性的調整部署。考察隊大部分成員及裝備物資仍然沿原路行進,由方子介等學者率領。倫庭玉中槍受傷,不宜於長途跋涉,只得暫且留守武昌調養,待痊癒後再做打算。另外,立即派出一支先遣小組,輕車簡從,抄捷徑奔赴西域。因為必須和英國探險隊取得聯絡,威瑟和蓋勒自然責無旁貸,但以威瑟奸滑詭詐的品行,即便趕在“櫻花社”之前到達,也難保不做出瞞神弄鬼的事情,所以還要有一名中方代表陪同前往。綜觀上下,無論經驗能力,或是對當地風俗民情的瞭解,似乎無出餘伯寵之右者。只不過脫離群體行動,則意味著風險程度增加,於是倫庭玉稍作停頓,婉轉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