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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軍一聽到這個呼喊,但見居中是一駕黃屋馬車。這其實是皇帝專駕,被劉邦僭用了,車頂是黃屋羽蓋:黃屋就是黃色絲綢做裡子的華蓋,羽蓋就是羽毛做的華蓋。車子左車廂上,還豎著一隻大纛(dào)——就是犛牛尾巴製作的綵帶大旗,正是“黃屋左纛”。
楚軍一看,果然是帝王豪華專駕,華蓋下凜然立著的,可不正是劉邦,方頭大耳,隆準鷹鼻。紀信在專駕上,使勁喊:“漢王降矣!漢王降矣!不要打啦——”
楚軍終於聽清楚了,國家稀有保護動物出來投降了,一年以來的鏖戰終於可以告終,從此可以回家抱著老婆孩子睡覺了,紛紛激動地大呼:“萬歲!萬歲——”
這不是山呼劉邦萬歲,而是表示極端狂喜的驚歎,類似現在說的“我靠”。其他三個城門的楚軍,聽到聲音,都躲地震似的齊往東門這邊跑,一邊跑一邊喊:“我靠!抓住漢王啦!抓住漢王啦!”場面極其混亂,萬千楚軍都往東門外跑來擁擠圍觀。
紀信好像大牌歌星,被臺下舞著熒光棒的萬千粉絲所圍託和歡呼,感覺頭上星光燦爛,就差鐳射探照燈滿天搖飛。
西楚霸王項羽也被這樣的驚人好訊息給驚起來了,趕緊披上鎧甲騎上戰馬,就奔垓心衝來。方此之時,一見屯駐在西門攻城的楚兵都跑到東門去了,劉邦一催戰馬,和幾十名騎將,楔開西門,像一道電光,射出城去。西門外楚兵雖然仍有遊卒戍兵,但是無法有效攔截這一幫驚奔如電的騎兵小隊。一隊人冒著矢石飛蓋,擁護著最核心的劉邦,卷塵而去,直奔西邊不遠處的成皋。饒是如此,敵人的亂箭和飛戈,還是劃破鑿傷了劉邦的壯大身軀和腦袋。
這時候,項羽已經奔到了圍在萬馬中的紀信黃屋左纛車面前了。旁邊楚軍紛紛舉起了火把,把這個場面照得真跟演唱會一樣。就見車上一個漢將,頭戴軍盔,身穿犀牛王甲,項羽一聲大喝:“漢王別來無恙哉?”
呵呵,但見這個漢將,將頭上軍盔除去,露出大發髻和整個腦袋,項羽仔細分明一看,這哪是什麼漢王,分明一個冒牌頂替模仿秀的假漢王啊!
項羽跌足大叫,旋即立刻明白了,這假演假唱的,肯定不是白折騰,肯定別有目的,漢王必在西門走脫了。項王勃然大怒,一把上去拉下紀信,後者還在滿臉嬉笑。
當即把紀信摔在地上,士兵衝上去,把這個假唱的給收攏雙臂,扒光了皮甲衣服,五花大綁。項羽怒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膽?”
紀信哈哈大笑:“我乃漢王駕下,四大護法之一,將軍紀信是也!豎子今日為我所誑,還不速速就擒,可是要待來日受辱?”
項羽勃然大怒:“把他給我拴起來,漢王區區一賊,敢僭用帝王之車!今天我非焚燒了你!”
紀信破口大罵,直叫項羽速速授首就擒。旁邊楚軍把他捆在車上,堆上茅草,就要在黃屋車上直接把他燒死。
紀信呵呵大笑,火焰開始升騰起來了,熱氣騰起來了,楚軍忽然聽見紀信在車上柴草上仍在叫罵。
隨著火舌的上躥,最後楚軍萬千人馬一片肅寂,為這個忠義之士的慷慨激昂而深刻感染,渾身戰慄。
漢王劉邦在西去的路上,默默回首,流下眼淚,默唸著紀信的名字,在蒼涼月色下,西行疾去。
誰說漢軍之中都是頑鈍嗜利無恥之士,廉節之士亦有紀信!
劉邦一行人向西而奔,幾次陷於絕境,身上也掛了花,用紗布包著,在騎士們死保下,終於逃命到了成皋。成皋這裡也是漢軍的控制區。劉邦毫不戀棧,又往西行三百公里,進到函谷關之內的關中養傷,丞相蕭何把劉邦接下。
丞相蕭何如今在關中這塊政治真空裡,獨掌了全部軍政大權,見到劉邦像個賭光了的賭徒一樣裹著紗布回來,忙問前線的形勢如何。
劉邦說:“我讓周苛、樅公、魏王豹、韓王信這幫孩兒輩的,在滎陽替我守著呢。我只是有小傷回來養養,你這裡有什麼新兵,儘快給我湊出幾千,我就帶了去,不日就能割了項羽的首級。”
蕭何唯唯諾諾假裝相信地告退。
過了半個多月,劉邦腦袋或者後腰上的線拆了,帶著新徵發的子弟兵,又裹了很多新的紗布、創可貼什麼的,準備再次殺回中原給自己翻本。關中有個儒生叫袁生,曉得劉邦是黔驢技窮了,於是提合理化建議說道:“大王,大王此去,是還回滎陽前線嗎?”
“不回那裡,難道跟你們這班豎儒一樣在這裡吃白食?”
“不是,”袁生說,“大王與楚項羽相距在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