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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他鄉遇故知,富貴須還鄉,只有在故人老鄉面前才最能顯示出自己的事業有成啊。陳勝趕緊把這位故人請上車。這人被他車上的豪華飾件驚得目瞪口呆,陳勝笑吟吟地欣賞著他發傻的樣子。
故人坐著車,張著嘴,流著哈喇子,進了陳王的宮殿。他東張西望,油然產生了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但見陳勝所居住的豪宅,殿宇何其雄峻,棟宇巍峨,氣勢磅礴,在中間夾著偌大一個廣場,這是陳王勝接待外賓的地方吧。而往後邊去的園林裡,有很多娘娘貴婦人們在跑狗、裸奔或者日光浴。許多陽光像漏了的水,從陰翳的殿簷角間大把大把潑下,這“故人”被奢華宮室裡的陽光毆打得死去活來。他看見殿宇內外都飾以繁複的帷帳,帷帳不但宮殿裡有,連露天都有,以供出行,陳勝大約就是每天都用絲帳罩著走在去上廁所的路上吧。
這還是當初那個為人傭耕的人嗎?故人不禁高聲驚呼:“夥頤!涉之為王沈沈者。”翻譯過來就是“(宮殿)真多啊!陳勝當了這個王,那住的真是豪宅啊!”“夥”就是多的意思,是楚人的方言;“沈沈”,通“深深”,形容宮殿巍峨、高大深邃。“夥涉為王”因此成為當時的一句成語。
當時的人也是有仇富心理的。這位故人被陳勝留住下來之後,不但不怎麼感謝陳勝,反倒極力給陳勝到處爆料。他逢見宮裡的廚子奶媽公務員,或者出來遇見諸將臣僚,就嚼舌頭說“陳王的故情”。具體是什麼故情呢,不外乎就是陳勝少時包括傭耕什麼的很多“猛料”。陳勝還不知道呢,直到有一天,有人向陳勝進言:“您的這個客人,愚而無知,專門到處妄言,根本輕視您的威嚴。”
陳勝說:“他說了什麼妄言了?”
這人就把那故人的話一學,都是在宮中給陳勝到處爆料的,把陳勝氣得一蹦老高,當即命令把這個故人給抓起來,殺了。
可見,陳勝一直是以一個官吏或者較高的形象出現在當時的起義隊伍裡,如果他一直是農民,何以會擔心有人揭老底。那九百戍卒裡面,早就有人知道他是種地的了,何至於等著這個人來說,要專門要去殺呢?
殺了這個人以後,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載:“諸陳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無親陳王者。”
這就是陳勝失敗的原因。
殺掉故人這件事,顯出陳勝是缺乏領導力和容人度的。
陳勝失敗的原因,首先是輸在了一個“私”字上。
陳勝在起義時喊出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聽上去振聾發聵,實際上不夠高拔,反映出他的主要個人動機,是追求當“王侯將相”,所謀的是一種“私”的東西,而不是國家的公義,包括為楚國復國。陳勝所能號召大家的,主要是“謀求王侯將相”這樣一種去當官發財、過於功利的東西。
據司馬遷說,陳勝任用朱房為人事主任(中正),胡武為考核專員(司過),設這兩個位置專門是用於考核和糾察諸將的。而這兩人都是整人專家,善於“苛察”,凡是他們不喜歡的將官,就可以自行清除,完全越過司法機關。陳勝信用這兩個人,諸將多因為讒言而被殺,於是導致“諸將不親附”(司馬遷語)。
陳勝年少時曾因不能富貴而浩嘆,他在田頭悵恨久之,僅僅因為自己不能富貴。兩千兩百年後我們看他,仍然能從他這個剪影中感覺到他的壓抑,感到他被自己的私慾壓迫得那麼不開心。他實在是個“私心”和“私慾”很重的人,而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做領袖的。因為你的私心和私慾太重,就會和別人的私心私慾相碰撞,就會有矛盾,你就不會滿足別人的私慾,人才就會脫離你。
現在,再返回去看陳勝殺這個傭耕朋友的事,也就不覺得奇怪和突兀了。問題也是出在了一個“私”字上。
作為一個“私”字當先的人,把別人的性命看得並不重要。
一切圍繞自己利益轉的人,不免要殺別人。總是顧及著自己的利益而殺別人,最終會把自己搞得眾叛親離。最後,那些在陳勝身邊出謀劃策的故人,踏著那個大嗓門傭耕故人的血跡,紛紛離他而去了,而諸將也因為受陳勝的猜忌和不公正的處罰,而不親附於他。
不能說諸將是天生腦後長反骨或者喜歡割據自立山頭。當然,也可以說,諸將或多或少都帶有這種天性的,秦失其鹿,誰都想逐之,誰都想當老大,這裡,看的就是起義或者運動領袖的能力了。
陳勝作為秦末人民大起義的領袖,他的私心和內忌,是導致起義力量分裂和失敗的重要原因。
第五章 項梁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