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第3/4 頁)
嘴吧。”
李夏一下一下抽打自己的臉面,很快腫起的臉頰便如四月桃花一般豔麗,她的眼中噙滿了委屈的淚水,不明白自己何錯之有。但見王爺最親近的丫頭也捱了罰,別的侍婢自此不敢多言。
羅汜不止一次看見那個相貌醜陋的矮小婦人放下了手中的繡紐,拉著前來逢迎巴結的女眷說個不休。或秀或豔的女子婦人面露歆羨的奉承之色,卻於私底下掩帕竊笑,“多少美人閨秀王爺不放在眼裡,倒待這個蠢鈍不堪的醜婦這般溫存,莫不是當年在宮裡被老婆子睡出毛病了?”
“可不是,王爺自己就生得天下無二,自是瞧見越老越醜的越有興致!”
那些美人閨秀鳳冠霞帔被迎進玉王府的念想終結於郝玉菡入府那天,也就無怪她們的言辭會充斥這般尖酸惡毒的妒意。怒不可遏的羅汜將毫不自知成為眾人笑柄的郝玉菡拉至無人之處,甩手推倒在地。他揚聲厲言:若王妃再不知廉恥地胡言亂語,休怪卑職動粗犯上!
甘棠殿的四載春秋,無疑是這個高傲得不容遊絲錯失的小王爺一生之中最為卑賤和屈辱的日子。據聞太后駕鶴西歸之前,曾擬下一道密旨要倪珂殉葬——是因為太過割捨不下這個聰慧美麗的少年,還是早有先見之明地要為太子剷除後患如今已無從得知。宮中之人只知偏巧那時玉王妃病危的訊息傳進了甘棠殿,十二歲的小王爺在太后面前不眠不休地長跪三日三夜,蜜發散亂,叩頭如搗,聲淚俱下地懇求太后恩准自己回府盡孝。
哀家本以為你是仙家童子謫入凡間,可瞧你這般失儀模樣,倒似哀家看走了眼。被鬧乏了的太后於榻上睜開渾濁的眼眸,搖頭嘆息的同時也露出了一個古怪而寬慰的笑容,她將少年的臉龐按向自己乾癟枯萎的胸脯,以一種穢惡的手勢戀戀不捨地撫摸著他的身體。最後她朝近侍揮了揮手,傳霍御醫前去玉王府瞧瞧,若大長公主病重難治是真,便讓這孩子出宮一盡孝心吧。
然而,小王爺回府當夜便似惡鬼上身般經脈俱斷臥床不起,而大長公主於此後不久便撒手人世,到底不曾讓他盡上一日孝道。直至出喪那日,蘇禮衛才獲准將王妃的死訊告知倪珂。他跪於少年床頭老淚縱橫地一再重複,王妃賓天了。他看見依然癱瘓於床難以動彈的少年直視上方,目光空洞而恍惚,顫慄不住的雙手卻緊緊擒住了床沿。靜闔無聲少頃,少年喉間忽然迸出兩聲促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音,隨即便化為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狂笑。
那日,整個披麻慟哭的玉王府似乎都聽見了少年撕心裂肺的笑聲,竟全不似人聲。
“畫得不好。筆力不飽,略沾俗匠脂粉之氣,”聽見羅汜走近的聲音,抬臉衝他一勾唇角,“不過這首《偷梅》卻提得甚有意思。”
梅雨厭厭濡牆溼,採梅匆匆無人知。一枝佐酒共君飲,一枝入湯送君食。
少年人的愛慕,少年人的情緒。明眸善睞,不染一塵。
倪珂徑自談笑,仿若無事。倒是羅汜取下一柄置於木案上擺飾的短劍,將它高舉過頭頂,跪於地上。“卑職一時……一時‘情不自禁’冒犯了王爺,罪該萬死!不敢奢求王爺原諒,但求王爺親手賜卑職一死!”
倪珂垂下頭,靜靜看著跪地之人半晌,終於極淡地笑了,“若非我心甘情願,何人又能勉強得了我?”說罷將手伸向他的肩膀,腕上使了力道將他扶起。見對方慢慢鬆開緊擰的眉頭,笑如簇了錦,日漸英挺俊朗的眉眼依舊揮之不去昔日的稚氣模樣,唇邊的笑意又擴散了幾分,調侃道,“羅大人已是一郡之首,百姓口中的青天父母,怎生還尋死覓活的這般孩子氣?”
“汜哥兒雖是草寇出身,然承蒙泉下兄長自小教誨,絕不會做出悖主賣國之事。先裡所言……但是氣話。”羅汜微一低頭紅臉,又跪下作禮道,“未德大哥雖有此心,但他是重義之人,卑職有恩於他,他亦言將誓死相隨。王爺但管放心,隴西軍民悉聽差遣!”
“天色未明,王爺且去歇一會兒。”深知小王爺夜裡總是睡不安穩,解下外衣披於他的肩頭道,“王爺若不心安,卑職可傳人守於門外,卑職自己也可守於王爺榻邊……”
他這一生最為坦然安心的夜晚恰恰也是御林軍造訪王府的那個最為危險窘迫的夜晚,多年之後,那個時常嬉皮笑臉賴於自己床榻不肯離開的少年業已長大成人,他的眉眼英俊得堪比天人,他的胸膛寬闊得足夠將自己完完整整擁於懷中。仿似失而復得,仿似利刃入鞘,仿似僅是一種本能——那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環繞之下,竟荒唐地想著今生如能就此黃粱不醒,倒也好極。倪珂抬起眼睛細細注視著羅汜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