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第2/4 頁)
人瘦了一圈,他來到曾是梅留雲舊居的空地上,傍著半乾枯的梅樹,搭了簡單的草棚住下,不準任何人打擾;只要有人接近都會被他拳打腳踢的趕走,活像頭野獸,盧文雨和妙娟等人只敢遠遠的在旁邊注意著,以免再發生什麼意外,而朱宸濟還是說不出話。
豐王失語的訊息悄悄傳開。外人不明究理,紛紛揣測他染了惡疾或被人下咒。他白天照常辦公,無法語言便以書寫代替,回府之後就待在草棚裡,單從外觀判斷,除了身材消瘦、眼神沉鬱之外,與往常並無太大改變,精神甚至比以往更好。
但是他進食量少,在外辦公時有官員陪同,多少吃一點,回到西苑卻總沒有食慾,此外,他幾乎無法闔眼入睡,這一點教內醫頗為擔憂。
「王爺胃口不好,進食少……問題不大。」內醫語帶憂慮,又開了一份藥方,「但如果還是無法入睡,就算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了多久,少則一個月、至多半年,恐怕……」
盧文雨與妙娟面面相覷,內醫將藥方單子交代下去,「我已經在新藥方上加重助眠藥材,只要定時服用,還來得及。」
而毒殺案的調查與會審則因為這個突發狀況而完全停擺,好不容易終於成功的讓朱宸濟出事,龐保喜出望外,還聽說他吃得不多睡得更少,心想就算煞星王爺也終究是個人,如此下去看來大限不遠;終於能剷除心中大患,不禁一樂。
「毒殺案調查與會審都是由豐王一手主導……」龐保以東廠廠督的身份故作憂慮的宣佈:「畢竟事關黃貴妃,至親血海深仇。唉……此案事就等豐王康復之後再議吧!」
坐在草棚中,朱宸濟的視線盲目地落在某個不明的角落,這麼大的事,他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
朱宸濟覺得羞愧、悔恨,他唾棄自己,每天用最難聽的話咒罵自己,他問自己到底都在幹些什麼?看到梅留雲頸子上的紅斑,不但沒想到他正受毒藥折磨,只會幼稚愚蠢的以為他和別人有染,朱宸濟不停的責備自己,滿腦子除了吃醋嫉妒之外,他到底幹得了什麼正經事?
回想起來,當梅留雲說「後會無期」的時候,已經清楚暗示將不久於世,自己這個腐木朽腦,竟蠢得聽不出來。
最教他後悔的,是他對梅留雲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竟是:「對我而言,你已經不存在了;是死是活,我也不想知道。」而不是他有多愛這個人。
總而言之,是他負了對方,後悔當初沒有多愛一點、多體貼一點、抱緊一點,用力一點將對方留下。想重新彌補這個遺憾,卻怎麼樣都來不及了,自以為瀟灑的將一切燒成灰燼,甚至連一件可以睹物思人的東西也沒有留下。
他知道,這是自己無情薄倖的報應,凡自作孽者,不可活也。
密雲掩月的深夜,幽暗之中,兩個黑色人影迅速而寂靜的出現在東華門外。「老大,真是這裡吧?」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說:「這是我第一次進京,誰曉得竟是為了殺人滅口,不是來玩,真可惜,不過,老大,事成之後總可以樂一樂吧?」
「成了再說!你這個敗事有餘的蠢材。」另一人說:「如果你在菩薩庵裡沒讓人跑了,我們需要額外幹這一票嗎?」
第一人的臉沉了下來,「老柳和那個賤小子……這筆帳我葉偉一定非和你們連本帶利討回不可!」
此二人正是葉偉與楊尚容,當日在菩薩庵裡楊尚容原想活釦盧文電當護身符,逼迫「密使」給他們解藥並確保他們日後身家安全,若密使不從,他們就威脅將用盧文電當人證,把密謀和盤托出,他於是將盧文電交給葉偉管束,卻不料葉偉淫性大發,反而把他的如意算盤打碎。
葉偉外表憨直,個性其實非常記恨,他發毒誓要向柳願寬報復、並將盧文電先奸再殺。他和楊尚容一路追著柳盧兩人直到淮安,之後苦於漕運兵衛的嚴密守衛,無法下手報仇。此時密使再度找上他們,並要求執行最後一件任務,只要完成,就真的給他們解藥,並從此撇清關係不再牽扯。
楊、葉二人依照密使指示,來到一處大莊園前,「就是這裡?」葉偉問,楊尚容點點頭,「說那個人現在身罹重病……該比上次容易得多。」
沒有點燈,朱宸濟躺在草棚中,看著夜空,四周一片幽暗,對他卻毫無妨礙,因為就算在日間,他眼前所見的一切也是晦暗不明。在藥方的幫助下他稍微可以入睡,但總是淺眠,他不喜歡服藥,之前沒服的時候,他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梅留雲的影像;服藥之後,他閉上眼卻只是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梅留雲。
連作夢都夢不到人,讓他覺得更悲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