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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飛天姊妹兩個上得繡樓,教房中大丫頭拾掇了外間房子,將桌子擺在一邊,預備下幾個繡墩給那琴師坐的,一面兩人攜手進了內間,往炕桌兩旁落座,教丫頭將珠簾打下來,隱隱約約瞧得見外間景象而已。
那白牡丹見了飛天這樣謹慎態度因笑道:“咱們都是做孃的人了,又不是閨門繡戶的女孩兒,做什麼這般裝神弄鬼的,隔著簾子如何瞧得清爽那小戲。”飛天聞言解釋道:“姐姐不愛聽小戲麼,如此閨中游戲,咱們斯斯文文的不看她身段也罷了,就和著管絃清唱一曲倒也有趣。”
牡丹聞言笑道:“當真姒娘子是個閨秀出身,與我們江湖兒女原不一樣。”飛天聽了這話也不知她是客氣還是打趣,連忙搖頭謙遜道:“三奶奶這話叫我不敢在房裡坐了。”兩個說笑了一回,早有外面丫頭引著那釧兒姑娘上得繡樓來,後面跟著一個琴師打扮的男子,牡丹與飛天見了,連忙收斂了嬉笑之色,危襟正坐起來,唯恐給外人瞧見內幃嬉笑,傳出去只怕不好聽的。
飛天在簾內偷眼觀瞧之際,但見那琴師帶著眼紗,瞧不清爽面目,看那行動做派,倒是有些眼熟的。因低低的聲音問道:“釧兒姑娘辛苦,不知這位琴師如何晚間還要帶著眼紗,莫不是嫌房內燈火太亮眼麼?”
那粉頭聽見飛天有此一問,卻是噗嗤一笑道:“奶奶取笑了,我們院裡的琴師規規矩矩是這樣的,多是瞽人充當,只因目不能視,樂感方才準成。”飛天聽聞此言,心中倒有些憐憫惋惜之意,似是自言自語道:“這可說是天妒英才了……”那釧兒姑娘聞言噗嗤一笑道:“奶奶抬舉他,一個院裡賣唱搬走的小廝兒,說什麼英才呢。”因說著,兩人一面彈唱起來。
姒飛天隱在簾櫳之內聽著時新的小曲兒,但見那釧兒姑娘秀眉微蹙輕啟朱唇唱到:
“碧桃花下;紫簫吹罷。
驀然一點心驚;卻把那人牽掛;向東風淚灑。
東風淚灑;不覺暗沾羅帕;恨如天大。
那冤家既是無情去;回頭看怎的……”唱到此處,那琴聲卻驀然宛轉悠揚起來,真是聞著傷心見者落淚,把簾內兩個佳人唱的雨恨雲愁起來。尤其是那姒飛天,聽了那琴聲含混著釧兒姑娘裂帛之音,不知怎的只想起那金喬覺的諸般好處來,仗著跟前沒有別人,竟隱忍不得淚珠就滾下幾顆珠璣來。
倒把那白牡丹唬了一跳道:“這是怎麼說?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倒哭了,只怕衝撞了新人不好。”飛天聽聞此言方知自己失態,連忙伸手展去腮邊淚痕勉強一笑道:“姐姐教訓的是,只是這首曲子的辭藻精妙,說不盡人間悲歡離合,倒叫我生出這許多的感慨來。”
牡丹聽他這樣解釋,心中揣測只怕他心裡還惦記著夫主,芳心之中倒也有幾分敬意,因試探著問道:“只怕是心裡有記掛的人了吧?”飛天聞言臉上一紅,低了頭聽著曲子,半晌方輕嘆了一聲道:“牡丹姐姐既然在江湖上行走過,自然知道我那師兄的諸多好處了,他平日裡待上三門的姐妹們如何,饒是沒有私心,還恁般溫柔體貼,待我……就自然更好,只是我當日少不經事,只道這些關心愛護實屬平常,同門之間自然都是一樣的,又因為走錯了一步路,累得他進了六扇門中做了朝廷的鷹犬,一輩子在江湖上也抬不起頭來了,細想起來豈不都是我的過錯。如今獨自撫養哥兒十幾年了,什麼樣的人情世故不曉得,方知當年竟是我錯待了他,我既然得他一點恩義,自當湧泉相報,說不得是他要什麼我就給什麼罷了,就是要我的心……”
兩個原本低眉耳語,只道外間唱著曲子,旁人聽不見的,誰知姒飛天說道“就是要我的心”時,外間那琴師卻“吭嗆”一聲,竟將那琴絃崩斷了,倒把飛天姊妹兩個唬了一跳,那白牡丹見狀嗔了一句道:“你這小廝兒好不省事的,別人家喜筵倒將琴絃崩斷了,明兒萬一兩口子鬧出來,你們勾欄瓦肆之中擔待得起嗎?”
那琴師聞言一怔,繼而起身離座,摸索著朝飛天姊妹兩個的座位之處一揖到地,也不言語,那姒飛天見了倒是深覺過意不去,因下意識起身道了個萬福。白牡丹見了噗嗤一笑道:“看你,他一個瞎子瞧得見麼,再說他一個行院之中下等樂師,你是少山主的娘,金玉一般的人,怎的這樣折了自家身份與他見禮呢。”
飛天聽聞此言深覺有些傷人,因扯了扯白牡丹的衣袖道:“姐姐切莫這樣說,咱們都是一樣的人,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呢,俗話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人家不嫌棄咱們山寨之中這些佔山為王的勾當,情願進來服侍,也是看得起咱們,何必非要拿出主子奶奶的款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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