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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春凝視著林俊南,忽而嫣然一笑,“你覺得很痛,那再好不過。把這些痛記得清楚些吧,也要記住這條命來的不容易……有人,可是為了你這條命舍了自己的命。”
林俊南聽得糊塗,茫然地望著徐明春。徐明春摸了摸他的頭,作出一副迷惑神色,自言自語:“這人背上傷了,怎麼連腦子也壞掉了。一枚玉佩,縫得我手腕酸酸的,難道竟要破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壞沒有?那我豈不是要累死。”
林俊南嚇得魂飛魄散,不禁畏縮地往後躲。
徐明春戲弄夠了他,又覺得無聊,心裡倦倦的,往椅子上一坐,捧頭道:“抬出去罷。給他們些藥,叫他們快走。”
林俊南怕死了他,恨不得早離了此地,見兩名小童過來抬他,心裡一陣歡喜雀躍,正高興著忽然想到謝曉風,暗暗為謝曉風擔心,不知道他有沒有吃苦,因問道:“小謝呢?你給他看過沒有,他的傷幾時能好?”
徐明春淡淡道:“一枚玉佩,只救一人。”
林俊南心中一動,忽然明白了他剛才所說“有人,可是為了你這條命舍了自己的命”這句話的含義,心中似是有些歡喜,卻又不純是歡喜,半晌問:“他……他叫你救我?”
徐明春嗯了一聲,“他說他死了也沒人會傷心,叫我救你。”
林俊南心中一陣酸苦,剛才知道謝曉風舍了命救他的歡喜全然散去,胸前彷彿給人塞了一把冰雪,一陣陣地發寒。兩個小童抬著擔架只管往外走,到了門口,林俊南忽然張開手擘撐住門。兩個小童也不理會他,使上蠻力往外衝。林俊南牢牢抓住門框不放手,他背上傷口剛剛縫過,這一使力,肌肉拉扯起來,那一種痛撕心裂肺,幾如酷刑。額頭上的汗剛剛消散下去,片刻的功夫,又淋了一頭。
兩個小童怕當真把他傷口扯壞,不敢再用蠻力。
徐明春聽見動靜,也不看他們,只是淡淡道:“你弄壞我的門,要賠的。”
林俊南疼得眼淚都下來了,氣噎喉舌,一句話堵在嘴邊,生生說不出來,半晌方道:“那玉佩是卓青給我的,又不是他的。我要你救他。”
徐明春道:“我已救了你。”
林俊南咬了咬牙,忽然將手伸到背後,摸索著找到線頭,硬著頭皮,下死手往外拽。剛才以手擘撐門框,使力的時候已痛不可當,此時這麼個拽法,竟是要把血肉撕裂。痛到極致,已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滋味,全身的肌肉都因不可承受的痛楚而急劇地顫粟。然而他心裡絕望到極點,彷彿只有這樣的痛才能將心裡的失望憤怒稍稍發洩。
兩個小童第一次見這樣的架勢,嚇得呆若木雞。
饒是徐明春素來心硬,也看得心頭一陣狂跳,疾掠過來,拂過林俊南腰間麻穴將他放倒。林俊南身子一軟,跌回擔架。那擔架匆忙製成,頗為狹窄,身子略一側滾下了地去。徐明春俯身撈住,輕輕將他擱到擔架上。
林俊南已痛得昏了過去。剛才鬧得太厲害,劉遠之在外面聽到壓抑的痛哼,心驚膽顫,忍不住衝了進來,正看到這一幕,不知所措地喚道:“徐……徐先生?”
徐明春顧不得理他,將林俊南翻轉了過去一看,背上的傷口完全扯壞了,比送來時更顯得猙獰可怕。知道什麼樣的手勁才能造成這樣的創傷,更知剛才那一扯裡的絕望痛心,徐明春心頭一陣顫粟,不覺輕輕嘆了口氣。他此時站在東廂的門口,從這裡,目光恰好可以穿過堂屋的大門看見外面的光景。院子裡的擔架上側臥了一人,此時正撐起身子片裡面看。面容是極英俊的,也是極憔悴的,那麼重的內傷,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他神色淡淡的,有些落寞,有些倦意,然而這些都掩不住深藏其中的關切。
徐明春望著他,心裡微微有些激盪,聲音卻是淡淡的:“他要我救你。”停了片刻,又道,“所以,他把我給他縫好的傷口又扯壞了。”
謝曉風的臉沉靜如花崗石,在慘白的日光下閃著晶瑩的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緩緩低下頭去。沒有一字,也無須多說,那一低頭間,已將一種無聲的悲慨訴盡。
徐明春揉了揉太陽穴,不情願地喃喃:“看來這一筆生意要虧本,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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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春愛清靜,不耐煩人多,留下了林俊南和謝曉風,卻令小童將劉遠之等人都客客氣氣地掃地出門。好在劉遠之只求保住少爺的命,他自己別說是被攆出門去,就是丟到雪窩裡凍上一個月也是心甘。因此道了幾聲謝,又送上無數請多多照顧我家少爺的話,和一群手下歡天喜地退出門外,就近尋了農舍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