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1/4 頁)
又疼,路也走不得了。
他平生從未覺得時間那樣難熬,然而這一次,時間似乎更是百倍的難熬。所不同的是,那一回,時間帶給他的只有痛苦,這一回,連這煎熬都是甜的,摻了蜜調了油,從窗子裡看出去,天格外的藍,樹格外的綠,雪格外的白,連從窗前飛過的麻雀都格外顯得翅膀俏麗、鳴聲清脆。
林俊南拿了一本書,翻來覆去地看了兩眼,扔下,伸出脖子往窗外看太陽,看看太陽不走,嘆息一聲,回來仍拿了書看,看了兩個字,字字認得,分明都是舊相識,只是這些字挨在一起是個什麼意思卻無論如何看不出,長嘆一聲,抱住頭躺下睡覺,然而如何睡得著?閉目躺了一會兒,將手放到唇邊,依稀還留著謝曉風的餘溫,輕輕地吻了吻曾握住謝曉風的手的指尖,心裡一陣甜蜜。
左盼右盼,太陽彷彿被人拿繩子拴在了天上,左看右看不見有落下去的跡象,叫人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去,一巴掌把它拍到地底下去。這半天,當真是心如貓抓,坐立不安,好不容易天一點點黑下來,心裡無限歡喜。一番苦等,終於小石和小水端了飯來,他狼吞虎嚥,片刻功夫吃得乾乾淨淨,小石看得咂舌,心道:“難道今晚的飯菜特別好吃?”百思不得其解,滿腹狐疑地去了。
林俊南坐在房中繼續苦等,終於天黑透了,這才悄悄地走出房去。徐明春愛靜,回春山莊一向不留外人,一入夜就分外地靜,耳中聽到自己的腳步聲,輕之又輕,那一種心境,彷彿偷情的女子去會情郎。幾步跨到西廂門前。其實只有一個門框,上面搭了個棉布簾子。他一掀簾子跨了進去,房中黑洞洞的,連蠟都沒點,林俊南肚子裡抱怨:我說了要來,你就這樣等我?轉念又想:唉,他既然害羞,我只好隨他的意好了。
他心中正打算盤,哪知才一腳跨進去,腳掌傳來一陣鑽心奇痛,不由哀叫一聲,抱著腳跳了起來,黑暗中聽到漏氣聲,知道是謝曉風使壞,暗算了他,正在那邊兒笑不可支。他心裡又氣又惱又是沮喪,手摸索了好一會兒,從鞋子裡抽出一截纖細的針,似是徐明春刺穴用的銀針,但又比那個短。他訕訕地站了好一會兒,忽然明白謝曉風是把針折斷了插在這裡的,他這番用心,自然是怕針太長,扎得太深。如此一想,連這暗算都是含了情意,心裡不禁又得意起來,笑吟吟地摸索過去,哪知才跨出一步,另一隻腳也被紮了。
林俊南最受不得疼,剛才鼻子只是酸酸的,這一下眼淚都出來了。站在當地,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房中靜靜的,過了一會兒,聽見謝曉風淡淡道:“你過來啊。”
這四個字比聖旨還管用,林俊南疼也忘了,抬腳就要往前走,然而腿提起來,又乖乖地收了回來,咬著牙哼哼了兩聲。
謝曉風奇道:“你哼哼什麼?”
林俊南不理他,又哼哼了兩聲。
謝曉風自言自語道:“難道不是那頭色狼,來的卻是頭豬?”
林俊南氣得險些背過氣去,搭拉了眼皮,垂頭喪氣道:“我就是豬。”
謝曉風問:“豬還會說話?”
林俊南道:“我這頭豬比較聰明。”
謝曉風似是在笑,輕聲道:“一隻蹄子上一根刺,果然聰明。”
林俊南恨得牙癢癢,手足一個勁地發顫,也不知是因為疼,還是給氣的。呆了好一會兒,委屈地說:“我腳疼……疼死了……”
謝曉風頓時默然了。林俊南站在黑暗裡,心裡懷著說不出的感情,彷彿在等待什麼,又有點傷心。好一會兒,突然覺得身子一輕,竟是被人抱了起來。剎那間,千百種思緒漫上心頭,不由嘆了口氣,伸手攬了謝曉風的腰,將頭倚在他胸前,閉上眼睛輕聲抱怨:“我今後怕再沒有好日子過了——”
謝曉風將他放到床沿上,輕哼了一聲,“你自找的。”
林俊南嘆道:“你待我好點兒吧。不然哪一日我死了,你豈不後悔?”
謝曉風微微一震,半晌不言語。林俊南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不敢亂動,好一會兒,臉上一涼,卻是謝曉風的手覆了上來。
剛才他疼得眼淚出來了,眼下面兩道淚痕還是溼的。謝曉風輕輕替他擦去淚痕。林俊南心中一熱,嘴唇湊過去,細吻他的手指。謝曉風輕巧地避開,臨去前在他額上狠狠敲了一記爆慄。林俊南疼得唉喲一聲,抱了頭低叫:“我死了。”
謝曉風不理他,抽身欲去,他連忙拉住謝曉風道:“你去哪裡?”
謝曉風道:“我點上燈,看看你真死還是假死。”
燈下最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