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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李茂到訪,蘇振特意換了身新袍服出門相迎,執禮甚恭。李茂現在是官,蘇振是民,民拜官,李茂受的起,也沒跟他太客套,待蘇振參拜過,回了一禮,說道:“老先生如此重禮折煞晚輩了。”
蘇振道:“蘇振雖是鄉野一匹夫,禮數還是懂得。李押衙年少有為,將來是前途無量。”節度隨身官因為是節度使親隨,外人常稱呼“押衙”以示尊敬。
薛戎的兩頃職分田在蘇女鄉境內,年前計劃要挖一條半里長的引水渠,李茂已經分配好了佃戶開春後開掘,卻被蘇家在整修自家溝渠時順帶挖了,李茂正是以此為由頭來的蘇宅。正堂奉茶後,李茂先將此事謝了蘇振,蘇振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話鋒一轉又道:“入夏以來大雨傾盆,蘇女鄉及周邊州縣處處受災,毀壞良田何止萬頃,虧得年前修好那條水渠,不然老朽家亦將顆粒無收。”李茂驚道:“今年災害竟然如此嚴重?”蘇振嘆道:“老朽家的田畝已有七成受災,東弟家的田地八成被毀,鄉鄰受災者更重,可供軍的糧款卻未必能免的了,屆時又不知幾家破產,幾家逃荒。”
中唐兩稅改革後,地方稅收主要應付三塊,一為留州,用以支付地方駐軍及官吏的開銷,維持地方政權運轉,發展公益,應備災荒;二為送使供軍;三為上供朝廷。淄青一道,軍鎮勢力強大,對州縣控制嚴厲,地方財賦集中於節度使之手,所謂上供朝廷多流於形式,地方財賦的大頭則被鄆州截留,用於維護數量龐大的常備軍。這是一條紅線,是任何州縣長吏都不敢碰的。
一不小心讓蘇振哭上了窮,李茂心裡有些不耐煩,不過面對蘇振這樣的老狐狸,他還是耐下性子,不動聲色聽他繼續絮叨。蘇振慷慨激昂道:“蘇家世居成武,蒙鄉鄰抬愛推為耆老,鄉鄰有難蘇某豈能坐視不理?屆時必傾家蕩產助鄉鄰度過災荒。舉頭三尺有神明,一借一還間,蘇某絕不貪圖鄉鄰半點好處,遇到那家境不好的,蘇某還要緩上幾年。”
說到這蘇振微微一笑,道:“老朽這麼說可不是為了向押衙邀功,只是想陳明一件事,外人看我蘇家金山銀山,其實也就是副空架子,押衙請看這裡的傢俱都還是我曾祖父時治備下來的,傳了四代,我都沒捨得換。”蘇家的迎賓客廳低矮破舊,傢俱雖算的上名貴,卻已經使用多年,拐角處油漆剝落木紋裸露。
蘇振先聲奪人,欲讓李茂張不開嘴,李茂知道跟這樣的老狐狸糾纏鬥嘴,自己絕無任何勝算,便喝了口茶潤潤嗓子說道:“前日聽聞徐州藤縣有饑民騷動,劫掠了一戶鄉紳,搶了糧食,燒了房子,奪了美妾,還牽走了牛,末了還打折了他的腿。官府派兵彈壓,卻被黑壓壓的數千饑民堵塞了道路,鬧的灰頭土臉。災年易生流變,老先生不可不防啊。”
第039章 姑娘十八愁嫁人
蘇振嘿嘿笑道:“流民若起,我等小民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屆時還得靠押衙向於將軍、薛明府多美言幾句,為蘇家留條後路。”
李茂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別人哪如靠自己,我剛到成武縣便聽聞老先生在鄉里捐資助學,修橋補路,撫卹孤寡,主持公義,博得了好大的善名。此番前來蘇女鄉的路上又聽聞前幾日老先生拿出三百石糧食設粥棚賑濟災民,鄉鄰百姓交口稱讚,同感恩德。晚輩在想,人心都是肉長的,受了老先生如此恩惠,本鄉百姓怎忍侵害,外鄉流民若敢對老先生不利,鄉鄰們必會群起衛護,何懼之有?”
蘇振前些日子的確是在城裡設了粥棚賑濟災民,不過不是三百石糧食,而是十三石,目的也不僅僅是為了博個善名,主要是流落到蘇女鄉的災民太多,他要借在縣城施粥之機,把這些流民轟走。聽李茂這麼一說,蘇振連聲道:“慚愧,慚愧,大災之年,蘇某家中尚有幾石餘糧,豈敢獨享,微薄之力不足掛齒。”李茂道:“老先生何須過謙,我遠在孤山鎮亦聽到先生的善名,此番軍中缺糧,主持修造的將軍們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特意囑咐我來蘇女鄉時過來拜會老先生,商請買上幾萬石糧食以渡饑荒。”
蘇振愕然吃了一驚,連連擺手道:“押衙說笑了,蘇某掏盡家底也拿不出幾萬石糧食啊。不過,軍中若缺糧,蘇振亦不忍坐視不理,這樣吧,我與舍弟還有幾位同鄉親友一起湊湊,拿出一千石糧食助軍。價格嘛就按平價糧來吧。”李茂沉吟道:“一家一千石,幾家湊湊也有個五六千石!五千石糧雖然不多,卻也足見誠意。我代於將軍、尹將軍多謝老先生美意。將來有用得著孤山鎮的時候請儘管吩咐。”
李茂故意裝糊塗把蘇振說的兄弟親友共同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