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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餘嬤嬤好吃酒,吃了酒就喜歡講話。
靈芝翻出王氏的妝奩匣子,裡頭是她所有的財產,也是王氏留下來的,八個銀錁子,加一把碎銀子。還有前幾日姑姑給的那雙鐲子。
王氏的頭面首飾,她都收到棺中讓王氏帶走了。
靈芝掏出那把碎銀子,遞到小令手中:“去廚房端幾個趁酒的菜,再盛一壺徽州甲酒。”
既然是徽州府的老人,應當愛喝老酒。
又小心翼翼從裡間拿出一個六角纏枝葡萄銅盒,開啟盒蓋,蛋青色的粉末細細密密,鋪滿盒底。
待小令辦好,已是掌燈時分,靈芝帶著小令,拎著食盒,往安府西北角上的針線坊而去。
晚庭在安府的中路偏南,要去西北角,要麼穿過北面的一片楓樹林,要麼就要穿過西路的園子。
小令以為她們要從楓樹林過去,結果姑娘竟然選擇走西路的園子,那兒臨著的可是,蕙若閣。
那是大姑娘毓芝住的院子,而現在又是晚膳的時間……
果然,剛沿著蕙若閣外的鵝卵石小路走幾步,一轉彎,一叢石竹邊,迎面便出現一隊人影,領頭兩個拎著青花風燈的丫環,中間簇擁著一位如眾星捧月的少女,往她們緩緩行來。
這便是安家的嫡長女,靈芝的大姐,十四歲的毓芝了。
只見她杏仁目銀盤臉,眉峰略凸,翹鼻闊嘴,長相甚為明豔,圓鼓鼓的臉頰,比王氏少了幾分兇色,卻添了幾分嬌橫。
頭梳寶髻,簪著粉寶石櫻花盤成花枝模樣的白玉釵,花枝纏住髮髻,婉妍秀麗,髻間嵌著幾顆珍珠,耳上各一顆同色的明月珠耳璫,粒粒滾圓,熠熠發亮。
上著寶藍掐金纏枝牡丹交領短襦,下系一條金線刺繡花鳥紋拼綴的鳳尾裙,在風燈映照中,粼粼生光,炫彩奪目。
她也同時看見了靈芝二人,先是微怔,隨即眼睛一亮。
故意大聲道:“這是哪裡來的丫環,這麼不懂規矩,看見主家來了,還不給讓道?”
靈芝前世對這個長姐,又嫉又怕,嫉她備受安家眾人寵愛,怕她時時以羞辱嘲諷自己為樂。
可長幼尊卑有序,她又無人相護,只得默默避讓。
而這一世,再見到她這般囂張的模樣,她只覺好笑和鄙夷。
她再不是自己的長姐,無需尊她,更無需怕她嫉她。
何苦上一世的毓芝,並不快樂,嫁給了她並不喜歡的武定侯府二房的應二爺。
武定侯府,那是五代同堂的大院世家,這樣嬌蠻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氣,如何能討得了好?
據說受了不少腌臢氣,連著落胎兩次,傷了身不說,還被婆婆嫌沒有養兒之福,給應二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妾。
靈芝只在和親離京之前,見過她一次,剛剛二十的毓芝,已像是一個久病的怨婦,圓鼓鼓的蘋果臉早凹陷下去,神采飛揚的眼睛也變得呆板渾濁,看著金玉滿身的靈芝,卻還不忘挖苦詛咒,附在她耳邊譏笑著說:“聽說那西疆可是會父子兄弟共妻的蠻荒之地。”
靈芝一直想不通,對毓芝來說,自己好歹是她的親妹妹。自己過得悽慘,於她也沒什麼好處,何苦這般厭棄自己。
後來才明白,應氏的言傳身教,對毓芝的影響是多麼的大,以至於那時的毓芝,已經活脫脫一個新的小應氏。
毓芝也呆了呆,她以為自己說了那話,靈芝便會乖乖避讓到一旁,沒想到這個妹妹靜靜站在那裡,寸步不讓地看著自己。
許久不見,她已出落成婷婷少女的模樣。
雖只著月白暗錦紋半舊褙子,素色襦裙,頭上烏溜溜兩個髫,一朵珠花也無,卻身姿挺拔,在銀月下清秀如風竹,妍麗似初荷。
尤其那雙流波盈盈如黑寶石的雙瞳,亮比星子,閃著她捉摸不清的意味,沒有慌張,沒有恐懼,反而有一絲,憐憫?
這眼神激怒了毓芝。
她是安家嫡長女,人人都贊她長相貌美,又出身富貴,再無可挑剔之處,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有求必應,處處得意。她也自覺備受上天寵愛,可是,又來了個妹妹靈芝。
雖然靈芝不受母親待見,可見到她們的人,那眼神中,分明給出了評語,原來妹妹更美麗!
尤其是那件事,那個人竟忽略主動獻好的自己,卻對當年僅八歲的靈芝另眼相看!讓她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
這樣的災星,就不應該生在安家!
毓芝又大喝一聲:“還不退開?”
她身畔的大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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