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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傷害,我知道。那時候你肯回來,肯帶上稱謂,跟我說一聲再見,我很感激。”
江揚看不清父親隱在白霧裡的表情,只覺得四壁的黑暗都慢慢擁進了這間奢華冰冷的房間,他仍然垂著頭,微微一笑:“不,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我活著回來了,所以,您不必再放在心上。”
江元帥凝視著水霧中那個朦朧的白色身影,嘆了口氣,說:“如果沒有後來的奇蹟,如果那真是訣別……在往後漫長的歲月裡,那就是最後的溫暖回憶。兒子,我想聽你一句實話,你的心已經被我傷透了,是不是?”
江揚默然,然後輕輕地說:“於公於私,我都非常尊敬您。”
江元帥慘然一笑,他深深吸了口氣,把自己沈到池底,半晌才鑽出水面,池邊的江揚仍然站在那裡,挺拔如同標槍。
“好,我再問一句,如果可以選擇,你要的是今天的生活麼?”
“是。”江揚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沒有選擇過去的一切,也許我不會遇到蘇朝宇。浮生半日的快活,已能賺眾生活上百年,何況是那樣執著不悔的,生死相隨。”
(5)
“我不是為你們的愛情來跟你吵架的,江揚!”江元帥提高了聲音,但要表達的卻不是憤怒,而是無可奈何,“儘管我無法接受那樣一種在我看來過於荒唐的愛!”
江揚不知道自己是否把嘲諷的神情寫在了臉上,他只是微微一笑,欠身恭謹說:“對不起。”然後他想了想:“如果下次再有阿波羅阿西娜之類的組織出現,我仍然會盡我的職責,只是,蘇朝宇太年輕也太單純,請您不要給他追隨我的榮幸,我就會很感激了。”這幾句話說得平靜恭謹,江元帥知道,這是一種真心實意的示弱和請求,沒有任何諷刺意味,卻絕不是一個兒子的方式。溫暖的水流環繞中,他忽然清晰地接收到了兒子那種深入骨髓的自我放逐──江揚也許並沒有否定父親,他否定的是身為兒子的自己。
江元帥沉默了片刻才再次開口:“好,我盡力。”江揚不再說話,只是用優雅的欠身來表達謝意。
又是半晌令人尷尬的沉默,江元帥再次緩緩開口,他側頭,靜靜看著那邊玻璃反光中兒子模糊的影子,彷彿是那些噩夢般的日子裡,常常出現在夢裡夢外的幻覺。他說:“我以為你走了的那段日子,曾經翻看過你的房間。看了很多東西,希望你不會介意。”
“當然不會,亦涵甚至已經把我基地官舍裡的私人物品都檢視、分類、登記過,高階軍官的遺物都需要經過這些手續,我很清楚。”江揚平靜地說,甚至還微笑了一下似的。
才25歲的年輕人幾乎是用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來看待自己的死亡,想到那時候送到首都來的、江揚親手撰寫的墓誌銘和親自挑選的墓碑樣式圖,江元帥心裡狠狠一疼,隔了片刻才說:“我才知道,元帥和首相的兒子,少年的時候會因為常常餓肚子而不得不在床頭抽屜裡放一罐子糖,會因為詭異的柔術姿勢疼得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連喝口水都是一種奢望。”
“您不必在意,習慣了就會覺得沒有什麼。”江揚笑得雲淡風輕,“如果睡不著,只是因為不夠累。如果不是習慣了只靠少量的食水維持最好的體力,我也許不可能活著從海神殿出來,真的。我記得十一歲那年春節,王宮裡舉辦通宵晚會,到半夜的時候王后趕我們這些小孩子去客房睡,我並沒有比在家裡睡得好。”
江元帥猛地坐直身子,一字一句地說:“如果,那不是你那麼多年來唯一一個安穩覺,你會記到現在麼?”
江揚退了半步,側頭躲閃著父親灼人的目光,低聲說:“我現在睡得很好,請您放心。”
江元帥身子軟下去,他靠著溫暖的池壁,疲憊地擺了擺手:“我欠你一個永遠不可能重來的童年和少年,任何的歉意都無濟於事,我只想知道,要怎麼才能補償你。江揚,你怎麼會喜歡電影的?”
“如果您指的是我的電影電視製作碩士學位的話,您不必介意,那只是因為好奇。我必須在您選定的範圍內讀一個學位,我選了數學,另一個可以由著我的興趣,可是那時候我唯一的愛好就是睡覺,安安穩穩的睡覺。那時候我還小,卻也知道,那是唯一任性的機會,所以我想,讀藝術吧,輕鬆一下,學著浪漫。我不會畫畫,鋼琴只會彈用來賣弄的三十個小節,所以,我就去學電影導演了,一年讀別人三年的課程,也不覺得辛苦,然後漸漸知道,生命中原來不必總是那樣的精確和嚴肅,原來生活是那麼美妙的事情。”江揚說著微微一笑,光潔如鏡的玻璃牆上他看見自己被縮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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