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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勢,她便欠身離開,片刻就親自送來了晚餐,江元帥等關好了門,才說:“先吃些東西,快六點了,餓了吧?”
江揚點頭,微笑:“還好。”說著就走到窗邊餐桌旁邊,替父親拉開椅子,擺好餐具,等父親坐好,才在對面坐下了。
桌上只是簡簡單單的三道菜,一道桂花糯米藕,一道清炒筍絲,中間擺著一隻燜著的雙層瓷煲,江揚剛要去開啟,卻被父親攔住了。江元帥遞過擺在一邊的厚手套:“小心燙。”江揚倒是愣了一下,大概十幾年的光景,他都不習慣被照顧的感覺,承擔責任,照顧別人,是他的義務。
江揚接過手套,表面上依然是平靜恭謹的,他一面道謝一面掀開瓷煲,把蓋子放在旁邊。裡面是燉成奶白的一道川鯽魚湯,熱氣騰騰,上面漂著簡單的幾片蘿蔔。不知道廚子是用了什麼方法,保持了魚身的形狀又剔淨了刺,魚肉細嫩,魚湯更是清鮮誘人,配著香軟的米飯吃,十分舒適過癮。只是飯桌上氣氛壓抑沉默,一方面是多年習慣使然,另一方面則是江揚太過戒備,他已經知道,這種功夫湯決不是一會兒就能煲好的──父親煞費苦心,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江元帥幾次想尋出些輕鬆的話題來,都被江揚不超過三個字的回答給堵了回去,直到兩條小鯽魚都已經失去了蹤影,白瓷盤裡藕片和青筍也只象徵性的剩了一點點的時候,江元帥終於下定決心,直奔主題,他用湯勺隨意攪著碗裡已經冷了的魚湯,緩緩開口:“通訊器丟失的時候,我和你媽媽,都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江揚立刻放下筷子回答,可話剛出口,就被江元帥揮手打斷了:“我們會擔心和難過,並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事,而是因為我們是你的父母,所以,你不必道歉,相反的是,親手把兒子送入那樣險境的我們,才是真正應該道歉的。”
“可是……”
“不要‘可是’,我想你接受父親的道歉,好麼?”江元帥不再掩飾他的疲憊和感傷,沉沉道,“我曾經以為,我永遠……沒有機會了。跟墓碑和好,又有什麼意義呢?”
“是。”江揚尷尬地回答,習慣性地欠身頷首。江元帥從來不會給他任何形式的體罰,最兇不過是吼一句“你自己去想清楚”,但江揚知道,自己心裡對於太過精明又感情太過內斂的父親始終是難以產生親近之心,此時這些柔軟的話,則比任何嚴厲的指責和命令更讓他緊張。
江翰韜也並不習慣這種談話方式,他心裡隱隱期待兒子任何情緒的波動,就算不被這些柔軟的話語所打動,至少他應該冷笑,或者指責,指責一個親手簽署命令,讓親生兒子去送死的父親沒必要在這裡惺惺作態。但江揚僅僅是垂下眼睛,禮節性的說“是”。幸好不是“是,長官”,江翰韜安慰著自己,卻也無法說出準備好的言辭,只能沉沉地嘆了口氣。玻璃浴室裡面,只在餐桌上有一盞羊皮紙的手工吊燈,濃濃的橙紅光芒在水霧瀰漫的空間裡顯得非常溫暖,曾經以為永遠失去、只有在夢裡才能重見的兒子就坐在餐桌的對面,父子之間相距不足一米,可這短短一米卻隔著永遠無法彌補的十幾年。
江揚也並不習慣這樣的談話方式,但他並不像父親那樣煩惱著,因為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略顯冷漠的父子關係,而且不認為有任何改變的可能,他很有耐心,靜靜等著。
如果不是女老闆盈盈地走進來送浴衣和沐浴用品,大概父子倆會像是武俠小說裡對戰的絕世高手那樣,僵持對峙到精疲力竭。江元帥給自己找到了臺階,他在女老闆出去以後,從從容容地拉開高領開衫的拉鍊,脫了衣服,鑽進水裡去了,並且招呼江揚:“江揚,我想我們應該談談。溫泉能放鬆身心,讓人更坦誠。”
江揚從未有過跟父親共浴的經歷,十七歲做勤務兵的時候,他習慣了站在浴室外間的按摩臺旁邊,跟裹著浴衣出來的父親彙報工作。他皺眉想了片刻,也脫了衣服,卻不下水,而是直接穿上了準備好的浴衣,捧了毛巾過來,挺拔站在池邊,像個勤務兵一樣,垂下眼睛:“請您指示。”
江元帥靠坐在水池中,他一隻手緊緊攥住了幾枚池底的鵝卵石,幾乎要把它們捏碎一樣,他真想跳起來,狠狠地把面前的兒子揍一頓,卻極力壓抑著。隔著朦朧的水汽望過去,有跟自己一樣琥珀色頭髮和眸子的年輕人就像是年輕時的自己,固執,倔強,在陽光燦爛的微笑後面,藏著刻骨的悲傷和孤獨。
“我知道,簽署海神殿任務命令的那一刻,我已經永遠地失去了兒子。”江元帥緩緩鬆開手,平靜地陳述,“那是一種最徹底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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