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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晴朗,對於李牧來說;他抬手撩起薄薄的窗簾,陽光照在身上;愈發覺得自己鏽跡斑斑;到處都是黴菌和被腐蝕的苔蘚。
“我不需要你陪我,你讓我自己去。”李牧不曉得是第幾遍和溫如雪討價還價,以往太過簡單的要求,到如今如此遙遙不可及。他在那扇大落地窗旁邊跪下,兩隻手掌和額頭全部貼在玻璃上,以一個膜拜的姿勢表示自己的急迫和顫抖。
他用力的推,可惜這窗根本沒栓,如同一扇被釘死的門。
“溫如雪,你讓我去上學好不好?這孩子我不動他,原原本本給你,你也說了你相信我,我會很乖,一直等到它出生。”李牧側過一張臉,雕塑一樣僵硬著表情。
他兩頰瘦到凹陷下去,十根指頭根根分明,指節瘦到凸出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隻略微凸出的肚子,看起來像一隻滑稽而淒涼的秋後螳螂。
可是他像野草一樣堅韌不屈,吃什麼吐什麼就不停地吃,直到他自己感覺到吃下去的東西終於比吐出來的多。他也從來不流眼淚,除非眼裡進了沙子需要生理鹽水來洗滌。
李牧似乎永遠維持著自己的生存本能,求生的意志在時間的沖刷下紋絲不動。他將所有倔強都糅雜在緊迫逼人的分分秒秒中,從不祈求上帝或神佛給予他逃生之路,而是自己尋找機會。
溫如雪請了無數醫生和專家來看,可沒人說得出原因。在李牧上次住院過後的兩個月裡,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像一隻被扎破了的氣球或者被蟲蛀過的樹,只剩下一具令人心疼的骨架。
“寶寶……”溫如雪站起來,慢慢將李牧抱進懷裡,胸腔貼著他單薄的脊背,那一點點似有似無的溫度傳過來,居然出奇的熨帖。
“再過幾天,如果Drew也看不出病因,我們就拿掉這個孩子。”溫如雪微微笑了一下,一隻手撫在李牧肚子上,在微微隆起的地方摩挲過一遍又一遍,然後彎下腰,閉上眼睛親吻。
“再見了,小東西……”
李牧被他吻到突然笑出聲,他一手摩挲著凸出的肚皮,一手托住溫如雪的下巴,兩個人平行對視。
“溫先生,又玩什麼花樣?不聲不響的非要了它,現在又不經我同意要丟掉它?”
李牧敲了敲溫如雪的腦門,一聲高過一聲,直到溫如雪將他手掌攥進手心裡:“我跟它講再見,如果它要用你的姓名來換,有些不值得。”
“哦……”李牧做一副恍然大悟表情,然後微微笑起來,直到笑出聲:“誰提供神奇演算公式給你,怎麼不值得?溫先生,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還在懷疑我,你至今認為我不是生病,是發神經!”
溫如雪抱住李牧的腰,欲言又止,實際上還是沉默是金,因為話說太多遍,早就說到人生出抗體。他招招手,居然不知從哪兒冒出兩個虎背熊腰壯漢出來,一人一邊卸下去一扇巨大的玻璃窗。
那扇長久封閉的窗戶被強行推開,溫柔的涼風吹進來,米色的窗簾隨風飄,好像邀請人從二樓徒步落下。
溫如雪用一整張柔軟的毯子將李牧裹在懷裡,終於還是將李牧已經生出抗體的話再說一遍:“寶寶,我很喜歡你。我留下你,不是為了這個孩子,如果它傷害到你,我會親手解決。”
“嘖嘖嘖,溫先生,又扮苦情計?你心裡明明在說我不曉得有沒有良心,居然硬起心腸來拿寶寶和自己的姓名開玩笑,你以為我絕食?你以為我心思鬱結所以日漸消瘦?我告訴你我沒有,別再費心算計我,不如早點找好大夫救救你兒子,順便給我買一副好棺材。”
李牧乖乖順順倚在溫如雪懷裡,兩個人看似親密,實際上貌合神離。養胎養到只剩下八十磅,瘦骨嶙峋一摸硌手,果然人類各司其職才最美妙。好像他,平白無故多出個女人的職責,天道有常,而作為懲罰,生命如同一線燭火,搖搖欲墜。
***
晚間吃飯,李牧又呼嚕呼嚕喝下一大鍋雞粥,白煮蛋吃了兩個,不到半個鐘頭,又衝向廁所吐到乾乾淨淨。
“顧嫂,再煮一鍋雞粥來。”李牧披著毯子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微微耷拉著,臉色灰白。
一個月前顧嫂還日日哭個沒完,以為他是妊娠反應而發愁,痛罵老天爺作孽。而如今,天地都怪不到,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將“神仙湯”餵給下水道。
天擦黑,李牧躺在床上,毯子下一副薄薄身體,輕如無物。溫如雪從浴室出來,站在床頭盯著李牧睡著的臉看。如果不是他露出毯子的腦袋,恐怕察覺不出毯下睡著人。
他瘦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