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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麻醉中的颱風的耳朵,拉了拉蓋在臺風身上的毯子,想了想,又充了個熱水袋塞進毯子裡,確保颱風很暖和後,才搬了張椅子坐過去,然後一心一意等颱風醒過來。
窩在庸醫開的寵物醫院裡,寸步不離地守著颱風。
表面的平靜壓制住內心的惶恐,在這看似平靜的表面下,每一秒,唐佑的心都提著。
唐佑一直在腦子裡想著這一句話:要是颱風死了,要是這隻臭屁狗死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
每當這個念頭升起,唐佑都會及時終止,生命已然荒蕪得寸草不生,再也經不起任何失去。
就這樣,唐佑一直在等著,這一等,就到了晚上。
當夜色灑滿這座城市,唐佑有種錯覺,那就是颱風的體溫已經變得很冷很冷,這迫使他不得不多充了幾隻熱水袋,將颱風圍起來。
室內開著空調,唐佑的做法完全是多此一舉,庸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勸說唐佑:“就是條狗而已,死了養條新的,至於嗎?”
像被踩中尾巴的貓,唐佑猛然抬頭看向庸醫,忽然之間變化的神情讓庸醫硬生生閉了嘴,後者衝了杯茶坐在一旁喝水。
醫生不明白的是,颱風對於唐佑來說,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
寒冷時候的一件棉衣,溺水時候甩下來的一根繩索,颱風已然成了唐佑生活裡最後的光亮,唐佑拼盡全力想要留住。
以前唐佑做過很多夢——假使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和許欽辰現在會怎樣。
現在,那些夢看來,無疑是可笑的,人活一世,不能太貪心,所以唐佑現在什麼也不奢望了。
不奢望能再見到許欽辰,不奢望擺脫抑鬱症,不奢望能好好睡一覺,不奢望能吃得下飯,不奢望任何,只要能留下臺風。
唐佑第一次正視自己患了抑鬱症的事實。
可怕的疾病,只有患過的人,才知道它的痛不欲生。
每時每刻的煎熬,陷進生命的最低谷。
站在高樓,會有往下跳的慾望。
閃著寒光的刀片,會有往腕上割的慾望。
淋浴時,水從臉上流過,會有窒息的掙扎感。
半睡半醒時,許欽辰最後的目光和他滿身的曖昧痕跡,讓他崩潰。
……
一切以前看來匪夷所思的或自殘或矯情的行為,現在看來是那麼的理所應當。
一個人,承受了多少痛苦,需要發洩,不能傷害別人,於是只能傷害自己。
夜更深了。
颱風還是沒有醒,唐佑守著颱風,臉上沒有了任何表情。
額頭貼著颱風的額頭,低低的語調帶著委屈:“兒子啊,天黑了……你怎麼還不醒……”
威脅:“再不醒,我就把你的牛肉吃光光……”
……
商量:“醒過來,以後我就準你在盆景裡尿尿,怎麼樣?”
……
乞求:“醒過來……醒過來吧?”
……
崩潰:“如果連你也離開,還有誰……”
……
天際泛白,光線順著一切縫隙往屋子裡爬。
寂靜的夜遠去,恢復了白日的喧囂。
颱風沒有醒。
唐佑看了颱風很久,然後又閉了很久的眼睛。
還是,沒能留住麼?
聽庸醫的,唐佑找來一隻大箱子,墊上毯子,小心翼翼地將颱風裝了進去,再拿一條毯子,仔細地為颱風蓋好。
不肯有任何的磕碰,唐佑穩穩地抱著箱子,走出了寵物醫院。
冬天來了。
走在路上。
沒有戴手套的手是白的,緊緊抿起的嘴唇是白的,前方無人的路,也是白的。這條路太長,結伴而行的都走了散了。
攔了一輛經過的麵包車,足夠容納那隻大箱子,唐佑抱著箱子,低頭,朝著颱風說:“兒子,我們回家。”
街景飛速後退。
司機一直在迴圈一首歌——《冬天來了》。
“樹葉黃了,就要掉了,被風吹了,找不到了;
太陽累了,就要睡了,留下月亮,等著天亮;
冬天來了,覺得涼了,水不流了,你也走了;
音樂響了,讓我哭了,心已丟了,還會痛嗎。”
唐佑抱緊箱子,拼命地睜大眼睛。
無孔不入的音樂,衝擊著他的瀕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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