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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眼神裡面,沒有憤恨,沒有埋怨,只有茫然,和一點點哀求。
他一定無法理解,為什麼他愛的人會這麼對待他。
那是楚西庭見到的,和方青致的最後一面。
後來很多年,楚西庭修身養性,無論多大的事情,他都維持著常人難以保持的冷靜,幾乎再也沒有衝動憤怒,為什麼事情對人發過火。
可是即使這樣,也不可能改變那一個午後他對少年說出的惡言,表露出來的惡意。很多個夜晚他忍不住想,在最後的時間裡面,青致心裡是怎麼想的?他把自己那時說的話當真了嗎?他最後……是愛著他的嗎?還是恨著他的呢?
然而不管是哪一個猜想,都只讓人絕望。
因為那傷害在方青致心跳停止的那一刻被定格成了永遠。
曹旻過世兩年,他與方青致相識,相知,相戀。曹旻不愛他,方青致愛他就像把他當做了全世界;曹旻與他曾經同窗同學,而方青致卻與他志同道合,他讚揚和喜愛楚西庭的音樂才華,把他視為生平知己;曹旻死於兩年前的車禍,而方青致撐著病弱的身軀總向他笑得如同一抹璀璨的陽光。
然後這一天,楚西庭為了前者,謀殺了後者。
當他們都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孤單而冷漠地躺在了冰冷的泥土之中,楚西庭才終於可以清楚而明白地瞭解到誰對他更重要。
他當然可以辯解說他其實從來沒有想要青致死,他只不過是想稍微嚇唬一下方家。可是事實上這種辯解毫無意義,他也許沒有想過要謀殺方青致,可是他心裡理應當是清清楚楚的。
他的行為……會把方青致推向地獄,會讓他活不下去。
因為少年把他當做了所有求生慾望的來源。
楚西庭到最後也沒有再跟方青致身邊的任何人解釋過,因為這種解釋早就沒有了任何意義。溫榕溪或者其他什麼人的愛憎對他來說也並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那個人已經死了。
他躺在墓碑底下,曾經那樣俊麗的臉龐慢慢地腐爛,直到化成分不出面貌的枯骨。纖長的手指褪去白皙纖薄的肌理,神經幹化、斷裂,再也不會在琴鍵上敲擊出一個清亮、乾淨的音節。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大腦也會慢慢地被一些微小的蟲菌侵蝕殆盡,不管是對楚西庭的愛意或者恨意,全部會隨之消失不見,彷彿從來也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從這一天開始,無論相片還是影像,都再也不可能有任何變化。戀人所有的姿態,都將註定只會停留在過去,在他所不能觸及的時光裡反覆回放。楚西庭有時候會擁抱著他的照片入睡,可是無論如何心心念念,幻覺頻生,那照片上的人像卻也從來不會有哪怕一個細微的動作。
再後來,楚西庭也在別人身上寄託過感情。一開始是長得像的少年人,後來則是和方青致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只是不論前者還是後者,都無法在他的視野裡面轉化出“方青致”的影像。
楚西庭甚至沒有辦法像吻對方一樣去吻其他任何人。
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會捧一些哪怕感覺上和方青致只有些微相似之處的年輕人。他並不和他們戀愛或者上床,只是純粹遠遠地看著……用那樣的方式催眠自己。
直到方楠的出現。
楚西庭其實問過同時見過方青致和方楠的人見過兩人之後的看法,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說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可是楚西庭不知道是自己的記憶有差還是怎麼的,他總覺得方楠和他的青致長得很像……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實際上拿著兩人的照片作對比的時候,五官上的差距是有一點,但是楚西庭認為這很正常——畢竟這些年過去了,青致如果活著的話,也會長大,面貌上有些稜角之類的,也都很正常。
而光是這麼想,就讓楚西庭的心慢慢變得熾熱起來。
當年的事情發生得那些急促而順理成章,方家父母表現出來的哀痛又太過激烈真實,楚西庭幾乎沒有想到過方青致可能並沒有死這個可能性。可是數次見到方楠之後,他的腦子裡卻是忍不住就浮起了這個猜想。
恰好,年齡和姓氏也對得上。
這個猜想其實很主觀很一廂情願,然而楚西庭卻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緊了就不肯放手,死活想把它印證成事實。但是他又沒有辦法從方楠那頭印證。
只從性格上來說,方楠和方青致實在差得太多。方楠性格高傲,對楚西庭愛理不理;方青致溫柔坦率,從來不會給人臉色看;方楠心思深沉,喜怒不行於色;方青致性情簡單,高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