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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
——很不對勁。
柳陌紅已經連著好幾天感覺到不對勁了。
尤其是最近,這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凌府的下人們,包括老秦,見著他都是低著頭繞開走;碰上有認識他的票友,也在他背後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欲言又止的眼神像網一樣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
就連楊海,跟他說話的時候也是吞吞吐吐能避則避,簡直就像在躲著他一樣。
還有……最不對勁的,凌霄城。
不知道這樣詭異的感覺是從何而來,只能惶惶地等著它不知何時便突然爆發。
冬天已經逐漸過去,但仍是冷得緊,彷彿春日不會再來了一樣。
玉梨園已經關門了,戲園子裡剩下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偷偷溜走;洪蓮嘆了口氣也不再阻止,索性拿出餉銀讓不願再留下的戲子們自行離去。
但每日的練功也依然在進行。沒有胡琴師傅,就這麼清唱著;沒有看客,就洪蓮自己看;沒有足夠的人手,就獨自挑大樑。
“真是可惜。”
杜鳴鳳拄著柺杖,站在門口靜靜道:“紅極一時的玉梨園,竟然也落得這麼個人走茶涼的淒涼下場。”
斜射進來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是皮影戲裡面的剪影。
“再好的戲也有散場的時候。”洪連微微一笑,迎上去:“杜老爺,您今兒個怎麼來了?”
“我來找人。”
杜鳴鳳慢慢地往裡走去,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戲園子裡迴響著,顯得格外沉重。
柳陌紅坐在臺下第一排。
他在看的是一個小師妹的戲,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嗓音身段已經出落得標誌漂亮,若不是碰上這亂世烽火,稍假以時日指點與苦功,必能成大器。
“停!手,再抬高一點兒。”
柳陌紅專心致志地指點著,“眼神要活起來,跟著指尖走……”
“……我找柳老闆。”
杜鳴鳳帶著杜良在他身邊站定。
“杜老爺,”柳陌紅這才正眼看他:“抱歉,在下已經不登臺了。”
“我不是來聽戲的。”
杜鳴鳳細細的看著他,眼神裡含著悲憫和無奈。
“杜良,把請帖給柳老闆吧。”
他吩咐著,“柳老闆……凌將軍月中會與小女成婚,還望賞光。”
柳陌紅愣了一愣,看著杜良拿著喜帖放到自己面前。
——沒錯,那無比熟悉的兩個名字的確是凌霄城和杜扇錦。
“杜老爺。”
洪蓮快步走上前來,板起臉道:“請您出去,玉梨園已經閉門謝客了。”
“不用你多嘴。”杜鳴鳳冷冷道:“既然喜帖送到了,我自然不會多留。”
他果真不再看柳陌紅,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停下腳步道:“柳老闆,您當初若是聽我一句勸,今日便不會再多出這麼些事端了。”
說完,大步踏進門外漫天似血的殘陽餘暉裡。
柳陌紅一句話也沒有說,園中剩下的為數不多的人都怔住了,偷偷地抬眼看著他。
“陌紅……”
洪蓮輕輕喚了一句。
“……什麼?”
柳陌紅聞言看了他一眼,表情平靜而茫然,像個迷了路的孩子。
洪蓮只覺得心頭一梗,再說不出話來。
“雙兒,你繼續唱。”
柳陌紅回過頭,衝著臺上道。
那名叫雙兒的小姑娘有些懵,沒敢開口。
“我叫你唱!”
他驀地拔高了聲音,細細的嗓子像是一條銳線,鋒利的割破滿室寂靜。
甚少見一向溫和的柳陌紅這樣動容,雙兒立馬被嚇得紅了眼眶,淚水包在眼睛裡,害怕的想哭出聲,卻終是嚥了回去,憋了一口氣又開始慢慢地唱起來。
他的視線始終不敢再落到手中的喜帖上去。
大紅的,像血一樣的紮在眼底,刺得眼睛生疼。
他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
今天早上那人還纏綿地和他吻別,眼神溫柔地讓他心都快化了,如今卻一紙喜帖,婚嫁將成。
就如同一場太不真實的荒謬夢境一樣,一切都只是吉光片羽一般在他腦海裡混雜成一團,世界彷彿突然安靜下來,連自己的呼吸與心跳都聽不見了;又彷彿是有無數人在他耳邊大聲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