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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我見著了自己的‘可能’。皇父寬仁治國,難免對一些臣下縱容,若一味地縱容下去,恐怕物極必反吶。‘將欲歙之,必固張之’,你只道我篤信‘無為’,豈不知‘無為’便是‘無不為’!”四哥藉著酒意,眼神晶亮卻有些迷茫。
雅柔在四哥切入正題的時候適時地進來,我知道她一定聽見了什麼。她真是聰明,生怕我這嫌疑之身再次誤投羅網。可是四哥要我襄助的意思卻已經十分明顯,我不想拒絕,想要一個在朝堂上站立過的人心如止水太難了。在那之後馬爾漢的話更堅定了我的想法,仁君往往需要佞臣來陪襯,而酷主一定要有仁臣來幫扶。皇父沒有放棄我,他在等我成熟,等一個可以讓我施展的機會。
十四弟的到來讓氣氛突然尷尬,他的來意可能和四哥是一樣的,只是這一個碰面截住了他們兩頭要說的話,也給了我思慮的機會。論文韜武略,十四弟也算是頂尖的人才,只是他太像皇父了,如果是他,也許會按著皇父的路子一直走下去。可是四哥說得也有道理,想來大清真的該有個不同的皇帝,守江山之後定江山,四哥恰恰是我們當中最不像皇父的人。
我沒有猶豫很久,每當想起這些,我腦中閃過的都是幼年時的碎片:四哥在皇父進屋之前拿起我撕壞的書;四哥偷偷把我打破的瓷瓶抱出去卻碰見皇父站在門外;四哥把自己的箭都給了我亂射,自己空手而回;四哥把他給皇父精心尋來的壽禮轉給了我;四哥幫我尋書,替我挨罰,盡力滿足我所有任性的想法……
就像雅柔說的,彷彿我對四哥的一切真得無法置喙了,這麼多年攢下來,早已攢成一個概念,那就是對四哥“義無反顧”!不論他是仙,甚至可能是鬼,只要他是四哥,我便沒有選擇。
康熙五十一年,距離我臥冰整整過去了二十年,四哥來訪日漸頻繁,我從他那裡得到一個訊息,皇父要去熱河,連太后都帶走,留下太子理政。我聞到了讓我警惕的味道,可是四哥卻藉口去西山禮佛要求留下。果不其然,昏了頭的太子密謀逼宮造反,而四哥更是表明要推波助瀾,我苦勸他不能性急,皇父對太子大概早就心存疑慮,這一個欲擒故縱下去,牽連的人都可能要萬劫不復。
我一個賦閒的人著實力不從心,對於這場風波,我本來可以一笑置之。可是雅柔的擔憂時常飄在我眼裡,我想起當日馬爾漢對我說:“老臣年事已高,恐怕時日無多了。十三阿哥是將成就大事之人,老臣萬萬不敢掣肘,只懇求十三阿哥護小柔周全,她的性子,必定是要先置之死地,而後求生的。”
我無語,撫著弘暾的小腦袋,我發現自己早已沒有當日在皇父面前大放厥詞的能耐了。我的妻子兒女,我已經帶給她們那麼多的不安,若有萬一,雅柔還會不會像上次一樣衝動?她那麼疼愛弘暾,如果禍及子女,她會不會理解我?
走進毓慶宮時,我閒適的態度一定出乎四哥的預料。之前再怎麼苦口婆心,一旦踏進這個門檻便也再無退出去的可能了。四個月的混亂,太子忙活半天撼動的竟然只是他自己的位置,不知道天底下還有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了。
皇父的鎮靜實在令人深思,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帶動著整個皇宮都很安分。對於我這個在他眼裡只會惹是生非的兒子,也破天荒地沒有過多的苛責。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再廢太子的決心雖然下了,但是遲遲沒有昭告天下就說明皇父心中的矛盾和猶豫,我心裡像長了草一樣毛躁起來,總覺得為了這個決心,我還是要付出代價。
“到底是十三哥的心思巧,一份壽禮功夫沒少下呀。”熙春園賀壽畢,老十七和老十五坐在我身邊閒聊。
“咳,十三弟有的是功夫,自然花得起心思。”坐在他旁邊的十哥答了一句,順便還瞟了我一眼。我不以為然,十哥雖然跟我脾氣不合,混到今天也算讓人佩服了。麻煩事永遠跟他沒關係,幾番波瀾過後,他的爵位比他從前親厚的八哥還高,顯見得紫禁城裡還有另外一種活法兒——十哥的活法兒。
平日愛說話的九哥這一天卻一直沉默著,只在看到我叫小福子給雅柔傳話的時候嘲弄了一句:“老十三,依哥哥看你不如轉去那邊席裡坐著吧,皇父不會不允的,說不定一高興還打賞你點什麼。”
周圍的鬨笑聲有點刺耳,我縮了縮脖子,想把自己埋沒得更深一些。“曲則全,枉則直。”四哥的佛珠上刻著這麼幾個字,來來回回在他手裡轉著,轉進多少心思在裡面,一定很沉重。
熙春園的亭臺樓閣完全沒能給我留下印象,我一直好笑地盯著皇父身邊三哥那張不停開合的嘴,似乎看到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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