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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會兒,輕聲道:“我睡不著,你能陪我說會兒話麼?”
趙偱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依舊柔聲道:“你想聊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冷,便將他的手握得更緊,“我原本以為,他過世之後,我面對什麼事都能心平氣和了。”
我聽得到趙偱清晰的呼吸聲,平穩,又透著一絲清冷。他開口慢慢問道:“給他辦喪禮的那些天,你其實一直都在,對麼?”
我的心沉了沉。
那些天真的是冷透了,我沒有資格進去給他燒一炷香,也不知如何面對陶裡。空中不斷翻飛的冥幣紙灰和嗆人味道,與初冬裡生澀的北風一樣讓人眼睛痠疼。我獨自坐在靈堂外面搭著的簡單棚子裡,握著一杯清透的帶著香火味的涼白開,看弔唁的隊伍時長時短,聽身旁的人細聲嘀咕關於趙將軍的每一個故事,一字一句都寫進了心裡。
滑稽又聒噪的喪樂在耳邊一直迴盪,到後來,滿腦子都是那個調調。
趙偱深深嘆道:“那時我見到你,你眼睛裡全是不合年紀的淒涼。好像整個人世,都已經替他作了陪葬。”
【三三】年關 。。。
我微怔,頭離了他的肩,微微驚訝道:“你見過我?”
他看著我道:“先前並不知道是你,後來想想,興許也只有溫連永才會做這樣的事。兄長下葬之後,你時常會在後門口若無其事地坐上一陣子。那時我便想,你是否一直當他沒有離開,在固執地等。”
眼眶微酸,我眯眼看了看晃動的燭光,輕嘆道:“怎麼會呢?只是一條路走慣了,又有些長,中途停下來歇歇腳。”
“那時候我也難過,且在病中,看著他離開,許多事也轉瞬成了死木縞灰,不敢再有太多期許。”他頓了頓,語氣依然平淡無波,“因此我想,我大約能夠明白你到底在為什麼而擔憂。”
知我者,謂我心憂。我又將頭靠回去:“你不想成為趙懷寧,我亦不想再失去一次。我們都活在為未到來的事情而焦慮的誤區裡,只能徒增煩惱。我如今這樣同你說,好似我能夠想通這一切。你開導我,卻好像又比我看得通透。但人在說服旁人的時候總是滔滔不絕,似乎永遠不會詞窮。試圖說服自己時,卻變成了各種行不通。”
他沉默半晌,輕輕嘆了一口氣:“但你要知道,這並不是死局。”
我握了握他的手錶示瞭然,卻又聽得他道:“悲傷成不了事。你我活了這麼多年,理應已經學會了收斂情緒的本事。我們若一直如此難過,阿彰亦會很難走出來。一個人時再苦澀的情緒都可以反覆咀嚼吞嚥,但若身邊有了旁人,卻又要顧及其他。興許,這便是為人處世的妥協之處。”
他忽然沉默,繼而又道:“連永,我今天說了許多,雖未必都對,卻也都出自肺腑。就當是聽我聒噪罷,我已有許久沒有同別人說這樣多的話了。”
“我知道。”我啞聲又無力地重複了一遍,“我知道。”
角落裡的小趙彰沉沉睡著,我靠著身旁的溫暖亦安然睡去。
雪夜萬籟闃靜,讓人忍不住與這冰冷的人世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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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裡的喪禮簡單到乏善可陳,趙彰小小的身子被裹在寬大的麻衣裡,跪在靈位旁的樣子讓人無比心憐。
陶府的老祖母,一把年紀了拄著根柺杖顫顫巍巍地站在門口,手一直抖一直抖,神情裡有說不出的悲苦。我想起祖父過世時,我那祖母亦是如此,到最傷心處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我孃親說人老了,就連眼淚都少了。
陶裡的父親說趙彰不宜在府裡留太久,小孩子天天面對這些恐怕也受不住,便在我和趙偱打算回去時,請我們一同將趙彰帶回趙府。
歸程時積雪已漸漸融化,我難得心情平和,看著外面的厚厚積雪,想著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暖和起來。一場接一場的雪讓這個冬天像被凍住了,四處都透著寒氣。我細算一下,從冬至到現在,都不知過去了多少個日夜,年關也終於從漸近變成了觸手可得。
眼看著就要過年,趙偱卻越來越忙。我近來幾近與世隔絕,朝野之中的事一概不知。成徽的婚事在即,趙偱也確定無暇前去,我便備了兩份禮,打算廿四那天順道帶過去。
世間盛衰枯榮,婚喪嫁娶,每一件似乎都是大事,每一日都在交替上演。我難過時旁人開懷,我喜樂時旁人垂淚,不過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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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那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日光打在雪堆上甚至有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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