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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七說到這裡,便頓住不往下說了。
吉祥怔了怔,不解其意,只得賠笑著點頭稱是。
梁九霄卻突然道:“王爺說這話,怎麼聽著……怎麼聽著這麼難受呢?”
他吸了吸鼻子,想了半晌,只得道:“王爺,你也交差回家了,我也能見著久別的師兄了,都是高興的事,咱們就不說這樣的話了吧?聽著讓人心裡酸溜溜的。”
景七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我不過就事論事隨口一說罷了,有什麼難受的?”
梁九霄眉眼都皺了起來,搖頭道:“不是,聽著就是難受,好像心裡堵了一口氣似的,不舒坦,就跟……就跟……就跟對什麼事失望了好多回,就不願意再想似的那種感覺。”
景七嘴角彎了彎,沒吱聲。
他想有時候老天也挺公平的,一個人有一樣長,便有一樣短,譬如聰明的人大多想得也多,一輩子過得不見得比傻子輕鬆,譬如總是琢磨人心,城府深厚的人,看人總是有固有的角度,卻往往不如不諳世事真性情的人有一種近乎神奇的直覺。
烏溪有這樣的直覺,梁九霄也有這樣的直覺。
景七相信,其實每個人剛出生的時候都有這樣的直覺,只不過久而久之……便連自己的心都不敢相信起來。
忽然,馬車停下來了,景七一愣,吉祥立刻探出頭去問,前邊回答了句什麼,吉祥跳下車子去,片刻又回來,眉目之間似有喜色:“主子,您猜誰來了。”
“嗯?”光線有些暗,景七沒留神吉祥的神色,聽見這話,卻一皺眉,心裡立刻滾了七八個個兒,他輕裝簡從,走在了崔英書的前邊,為的便是悄悄地回京,誰也不告訴,直接進宮面聖,把事兒交代了,省的期間讓赫連琪鬧什麼么蛾子,卻在這裡被發現了蹤跡……
什麼人這麼神通廣大?這樁子是插在了什麼地方?自己這裡?不可能——難不成是周子舒那裡……
在這裡擋著自己,又是什麼意思?
景七沉默了一會,伸出手去,面上仍是平平靜靜不見情緒的,只道:“扶我下去,瞧瞧是哪路的朋友這麼神通廣大。”
一下車,卻愣住了。
城郊古道,有酒亭換做“長亭”,門口三棵老柳,行人過往,折上一隻,便也千里寄相思了。再往外走,便要出城門了。
長亭門口的露天之地,此時坐著一個人。
少年人長得快,大半年不見,竟有些不認識了,身量又竄高了一大截,人群裡竟能鶴立雞群了似的,臉上沒帶面紗,而記憶裡總是帶著些孩子氣的弧度卻被光陰磨礪去了似的,被風一吹,便一夜間長大成人了一樣,望向他的眼睛極亮,甚至是帶著笑容的。
景七從未在這少年臉上見過那麼柔和的笑容,一時間竟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當然,從未在烏溪臉上見過那樣笑容的不止景七一個,就連陪著烏溪的阿伈萊和奴阿哈也忍不住驚悚了一下,自從那天他們巫童說出口的那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之後,倆人的神智一直在凌亂。
不說阿伈萊,就連奴阿哈也想不明白,為啥自家巫童會喜歡一個男人。
那男人有什麼好?不香,不軟,渾身哪都硬邦邦,也不會細聲細氣地說話,不會洗衣做飯生孩子管家。奴阿哈瞅著阿伈萊,默默地想象了一下,同是男人,要是把這位當成媳婦娶回家……雞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隔夜飯險些嘔出來。
越發覺得巫童是魔障了。
每天百無聊賴地陪著烏溪在這個小破酒亭坐一會,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也不吃什麼東西,日日如此,要上一壺酒,喝完就付錢走人,臨走還會留戀地看看那高聳的城牆,這也就算了。
可就在剛剛景王爺下車的那一瞬間,烏溪那雙突然亮起來的眼睛和笑容,像是一道驚雷劈進了奴阿哈的心裡。奴阿哈只一眼就明白了,巫童這不是魔障了,這是真心的。
當初他自己的哥哥每天從最最危險的地方,隨時冒著要喪命的危險,採一小籃子南疆最美的綾子草送去他嫂子家裡的時候,臉上就時常不自覺地帶著這樣的表情。
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像是將要乾枯的植物一瞬間等到了甘露一樣的表情,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於是奴阿哈心情很複雜地跟著烏溪迎上去。他偷偷打量著這個也算熟悉的人,景七長得確實好,不是女人的那種好——他身